有百餘人的武裝,活動在文安、新鎮和白洋淀一帶,事變後他拉起的部隊曾奉命到安平縣整訓、駐防,終因抗拒黨的改造和圖謀不軌被擊斃①。《風雲初記》中描寫的反覆無常、性情蠻悍的“大賊”高疤,就有這個人的影子。
在國民黨軍政機關一味南逃的頹敗情勢下,有一支英姿勃勃的小部隊卻回師北上,這就是由團長呂正操(他出生於1905年,當時剛三十歲出頭)率領的原東北軍的六九一團。這個團隊隨國民黨的五十三軍退至大清河一帶,就伺機擺脫了主力部隊的轄制,單獨北上。他們在石家莊東南的梅花鎮打了一次勝仗後,迅速向東北方向挺進,至晉縣的小樵鎮,經過討論,甩掉了五十三軍的番號,改稱人民自衛軍,“採用長方形臂章,白底,藍邊,上面為人民自衛軍五個藍字,中間是一顆紅星。並約法三章,嚴明紀律,不準擾民,官兵平等。”隨後,人民自衛軍繼續北上,渡過滹沱河,進駐深澤縣城。“在日軍大舉進攻,到處姦淫燒殺,國民黨官兵潰逃,沿路搶劫騷擾,冀中人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突然出現一支戴有紅星的抗日隊伍,立刻鼓舞了渴望共產黨領導抗日的廣大人民群眾。”②
呂正操曾任張學良的副官、秘書,西安事變後加入中國共產黨,這次北上抗日,就是貫徹了北方局“留在敵後找地方黨,開展抗日遊擊戰爭”的指示。事變的發展完全證實了北方局的預想:冀中抗日根據地很快建立起來了。
關於這段歷史,《風雲初記》作了極其真實的描述:這些日子,冀中平原的形勢,緊張起來。日本人順利的爬過黃河以後,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在它的腳踝上,狠狠插上一刀,並且割向它的心腹。起先,它沒把呂正操這個名字放在眼裡。這個年輕的團長,在整個國民黨軍隊潰退南逃的時候,在大清河岸,抗命反擊了日本帝國主義。這場挺身反抗的戰爭,掃除了在軍民之間廣泛流行的恐日情緒。部隊損失了一半,青年將領並沒有失望,他和地方上共產黨組織的武裝結合起來,在平原上堅定的站住,建立了一個光榮的根據地。當日本人明瞭呂正操竟是一個共產黨的時候,才深深恐慌起來,它佈置向冀中平原進攻,沿平漢線增加了部署,在北線,進佔了河間,威脅著高陽。
……①
在“九·一八”事變之後,華北人民就感受到了日本侵略者的威脅。現在,威脅已經變成現實,變成了慘無人道的燒殺搶掠。在強敵壓境之際,人民一度苦於沒有黨的領導;現在有了黨的領導,他們蓄之已久的抗日熱情,便火山一樣地爆發了。
這是他們進行的一場最自覺的戰爭:“當時,一個老太太喂著一隻心愛的母雞,她就會想到:如果兒子不去打仗,不只她自己活不成,她手裡的這隻母雞也活不成。一個小男孩放牧著一隻小山羊,他也會想到:如果父親不去打仗,不只他自己不能活,他牽著的這隻小山羊也不能活。”①認真說,在冀中平原,就是雞,也學會了和侵略者作鬥爭。孫犁描寫過這樣一隻雞:由於敵人的不斷騷擾,它已經習慣在樹上睡覺、棲息。有一天,一個日本兵發現了它,便舉槍瞄準。雞見狀哇的一聲飛起來,跳牆過院,直飛村外。日本兵緊追不捨,見雞鑽進一個大葦垛……這一次,他們在葦垛裡遇到一個藏在那裡的女孩子,捱了手榴彈。最後,侵略者用機槍歸射葦垛,引起漫天大火。結果,不但女孩子(還有她的兩個女伴)穿過葦垛向澱裡安全轉移,那雞也從垛裡鑽出來,逃向茫茫的葦海了②。
總之,平原的動盪導致了一次火山爆發、一次真正的人民戰爭:
1937年冬季,冀中平原是大風起兮,人民是揭竿而起。農民的愛國家、愛民族的觀念,是非常強烈的。在敵人鐵蹄壓境的時候,他們迫切要求執干戈以衛社稷。……③
孫犁也在這個大時代的推動下,走向了抗日戰場。
本來,當國民黨政權南逃之際,孫犁也每天站在村北的大堤上,望著茫茫的河水和逃難的人流,以及“國軍”的散兵遊勇,感慨不已。“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東北是①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出遮不住,畢竟東流去!……”他的眼前是滹沱河水,其中也流著逃難人群的血和淚;但是,難道這半壁河山,就這樣丟去了嗎?
他剪去長髮,農民打扮,也想南下;但苦無路費和去處。這時,從同口捎回來的服裝,寄放在安國父親所在的店鋪裡,被亂兵搶去,更增加了他的煩惱——不是為那幾件衣服,是為破碎的國土和混亂的世界。
報國的時候終於來了。1937年冬季,他接到侯士珍一封信,是由安平縣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