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再怎麼恨,你也不至於跟真的似的買兇殺人啊。
我沒等胡軍把話說完,噌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左手拿著電話,因為不是跟胡軍面對面,我只能用右手指著左手,假裝指著胡軍的臉了,我大罵胡軍,我說胡軍你丫真能扯淡,就高原那小命兒還值得我買兇?我隨便兩個手指頭捏住他的小細脖兒管保他立刻歇菜,操,高原這會兒腦子進水,胡軍你腦袋也讓門擠了是不是,我還買兇?你也不想想他那小命值不值得我冒那個險……
胡軍聽我這麼一咋呼立刻心虛了,連忙跟我解釋,說初曉你別誤會,是因為高原回憶說,他被撞倒之後雖然車就跑了,他恍惚看見了開車的是賈六。
我說那他為什麼不報案吶,叫警察把賈六抓起來不就清楚了?
胡軍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不是有你呢嘛。所以前天警察問筆錄的時候高原裝得特孫子,一問三不知,把那倆狗子氣得直翻白眼兒。”
我大概明白了胡軍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高原覺得撞他的人雖然是賈六,可是背後肯定是我在指示,一旦把賈六告了,順藤摸瓜,我也跑不了。
我聽胡軍這麼一說,心裡還算舒服,仔細想一想,高原同學能有這種覺悟也是我平常以暴治暴,教導有方,到現在落下的後遺症,雖然他當著他們家長一再強調叫我滾出去弄得我十分地沒有面子,但他還是懂得維護我的嘛!我很感動,就跟真是我叫賈六去撞的他似的。
“高原怎麼樣了?還跟那兒昏睡百年呢?”我問胡軍。
“操,我早說,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可怕,弄得他連做夢都向你求饒。”胡軍說,昨晚上高原半夜裡無數次高喊要炸醬麵不要初曉的革命口號,吵得對面病房一老太太心臟病發作……“你瞧瞧你初曉,差點又背上一條人命。”胡軍用特別特別無可奈何的語氣給我講述這些。
我的感覺,胡軍作為高原最好的兄弟,他對於我的印象始終是這種介乎於欣賞和不屑一顧之間的,在某些方面,比如創作上,胡軍逢人變舉起大拇指說我是個才女,再比如在為人方面,胡軍認為我正直,善良,是值得結交的朋友,再再比如說,胡軍非常非常讚賞我對名利的態度,他說過,如果沒有高原,他會與我成為哥們,成為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因為高原,因為我對待高原的一些態度,胡軍對我的好感大打折扣,他不是大男子主義者,但他不認為我在才華和外表上能夠和高原相提並論,他甚至說過,我的創作是受到高原的指導和啟發之類的話,言外之意,我應當把高原當作老師,當作哥哥一樣的來尊敬,儘量在高原面前做得像個女人一樣,而不應該把高原當成兒子一樣非打即罵,限制諸如泡妞,和個別想當為藝術獻身的姑娘睡覺之類的高尚活動。
其實我知道,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子,不美麗,不溫柔,甚至談不上有半點身材想抓住一個像高原這麼優秀的男人是何其的難呀!我沒兩下子的話,乾脆關起門來自學當尼姑算了。
我說,“胡軍,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我不信你不是削尖了腦袋想給高原當老婆!”胡軍說得特別肯定,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到醫院看看你老公吧!”
“你當我不想去呢,可是他一看見我就恨不得上躥下跳,連喊帶叫地讓我滾蛋,幸好他手裡沒槍,不然的話,我估計他把我斃了的心事都有……”
“別跟我裝可憐了,你什麼時候怕過他嗎?!”
胡軍問對了,我還真沒怕過。我打從一開始我就徹底把高原給制服了。
我們倆第一次打架,好幾年以前了,我跟高原在家裡玩飛鏢,記分的,誰輸了誰刷碗,高原攪局,我一著急手裡一把飛鏢往地上一扔,說我就是不管幹活,然後就聽見高原蹦得有一丈高,特淒厲地嚎叫,我低頭一看,原來一把飛鏢並沒有都扔到地上,其中的一支直楞楞地紮在高原的腳面子上,眼看高原揚起了他的小細胳膊朝我過來了,我極迅速地跑進了廁所,嚇得不敢出來,高原在外面又踢門又砸門的,我就是不開,最後他自己洗了碗,回屋睡覺去了,我老覺得這小子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坐馬桶上睡著了,半夜高原又砸門說他要上廁所,我出於人道把門開啟了,誰知道這小子跟我叫板,門一開啟他就要翻臉,幸虧我跑得快,早一步進了臥室,鎖了門,還算沒耽誤睡覺,高原跟客廳委屈了一宿,第二天寫下保證書,兩個月之內,買菜做飯洗碗他全包,胡軍有一回到家裡來,看見高原繫個圍裙正在炒菜,我躺沙發上看電視,恨我恨得牙根癢癢。
哎,也沒辦法,高原這種有勇無謀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