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
但他沒有移動。她明瞭她必須領路,只有她知道走出大迷宮的路徑,他等著跟隨。她於是開步。這段隧道相當低矮,她得弓身走,不過步調不慢。看不見的岔道吹來一道涼氣,另有刺鼻的溼冷氣味從下方浮上來,那是巨大空穴的死味。等通道高些,可以站直時,她慢下腳步,計算著走近巨坑的步伐數。男人跟在她身後不遠處,輕步慢行,並留意她所有動作。她停時,他也停。
「巨坑到了,」她小聲說:「我找不到那條磴道。沒有,不在這裡。小心,岩石好像鬆了……不,不,等一下!!它鬆了!!」岩石在她腳下搖動,她連忙閃回來以保安全。男人抓住她手臂,並將她抱住。她的心怦怦跳。「那條蹬道不安全,岩石都鬆了。」
「我造點光來看看,說不定我可以藉由正確的字咒修好它們。不要緊,小人兒。」
聽見男人用馬南習慣叫她的方式稱呼她,她感覺好奇怪。他在巫杖尾端亮起一抹微光,看似木頭餘燼或霧中星光。他開步走上漆黑巨坑旁的窄道,她突然看見他前方不遠處有一大塊黑影。她知道那是馬南,但她的聲音卡在喉嚨,像被絞刑套索勒住,叫不出聲。
馬南靠過來想把男人從不穩的跺腳處往旁推落巨坑,格得及時抬頭看見馬南,並因一時吃驚或激怒而大叫出聲,舉起巫杖揮出去。隨著叫聲,巫杖那抹微光增強到讓人吃不消,直射宦人兩眼。馬南舉起一隻大手護眼擋光,同時拚命欺身去抓格得,卻抓了個空,自己竟朝坑洞撲跌下去。
他跌落時沒喊叫。巨大黑坑也沒有一絲聲音傳上來,沒有他身體落到坑底的聲響,也沒有他死亡的慘叫聲,什麼都沒有。格得與恬娜危顫顫依附在蹬道邊緣,雙腿僵麻縮跪著,動也不動仔細傾聽,但什麼也沒聽見。
那道亮光減弱成灰暗的一小枚,幾乎快看不見了。
「來!」格得說著,伸手讓她拉住。走了三大步,他便領她走過蹬道。他熄滅法術光,由她再度領路。她精神麻木,腦海一片空白,走了一段路才突然想:是右邊或左邊?
她止步不前。
格得在她身後幾步停下來,輕柔問道:「怎麼了?」
「我迷路了,造點光看看。」
「迷路?」
「我……我沒算好剛才共轉了幾個彎。」
「我算了,」他說著,走靠近些:「經過巨坑後有一次左轉,接著右轉,之後再一次右轉。」
「那麼接著應該是再右轉,」她未經思考脫口而出,但雙腳沒移動。「造點光看看。」
「恬娜,亮光沒辦法告訴我們路徑。」
「沒有什麼能告訴我們路徑。路徑亂了,我們迷路了。」
死寂淹覆並食盡她的喃喃輕語。
冰冷的黑暗中,她感覺到另一人的動作和體溫。他摸索到她的手,握住。「繼續走,恬娜。下個轉彎向右。」
「造點光看看,」她乞求:「隧道繞得太……」
「沒辦法,我沒有多餘力氣可以挪去造光了。恬娜,她們……她們曉得我們離開大寶藏室,曉得我們走過巨坑,現在來找我們了,她們想找尋我們的意志、我們的精神,以便消滅它、吞食它。我必須壓制她們,我正集中精力在做這件事。我必須抵制她們,我仰賴妳的協助。我們必須繼續走。」
「沒有出路。」她說著,但跨出一步,接著再跨一步,遲疑得宛如每一步底下都有漆黑的空洞裂口,裂口下是地底虛空。她的手握在男人溫暖堅實的掌心中。他們向前行。
好像經過很長時間,他們才走到大段臺階那裡。這些臺階不過是岩石的凹槽,他們爬著,發現前次走時不覺這麼陡。辛苦爬完這段陡梯後,接下去的步伐略快了些,因為她知道這段彎道很長,中間沒有側岔道。她的手指摸著左牆做為導引,觸控到一個左開口。「到了。」她咕噥道,但格得好像反而倒退了一下,彷彿她的動作中有些成分讓他起疑。
「不對。」她混亂地低聲說:「不是這個左開口,應該下個開口才左轉。我不曉得,我走不來,沒有路可以出去了。」
「我們要去彩繪室,」沉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們應該怎麼去?」
「略過這開口,下個開口左轉。」
她帶路續行。他們繞完長迴路,中間跳過兩處錯的岔路,走到了那條直通彩繪室的支道。
「直走就到了。」她輕聲道。走到這裡,漫長糾結的黑暗不再那麼濃了,她熟悉這些通往鐵門的通道,途中有幾個轉彎,她已數過不下百遍。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