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已經涼了,就端起杯子去給我換熱茶,順手拿了一碟子醬牛肉和兩個麵包過來,輕輕放在我就手的位置上。
孟宇翰上任的第三天,我在縣委常委樓外碰到了孟躍進。這小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瞧著可著實讓人生氣。孟宇翰住的一號樓。原本一號樓早就騰出了房子,嚴玉成和老爸都嫌麻煩。一直沒搬過去。
這也沒啥,住在哪裡無所謂,關鍵是頭上的帽子大小。
孟躍進瞧見我,呆了一下。他顯然已經不大記得我了。
小孩子外貌變化得快,一晃過去年餘時間,比起當初在青安縣那次會面,我又長高了不少。差不多有一米五十出頭,身體越發結實。臉上稚氣也消除不小。梁國強已經在教我大周天運息法門。若練得勤快,師父說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可以開始練習硬氣功了。
孟躍進還是一副混混模樣,夾克衫敞開著,裡面襯衣解開了三個釦子,頭髮老長,雙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地,一雙眼睛永遠不會正兒八經看人。
瞧孟宇翰也是挺穩重的一個人,怎麼就教出這麼個紈絝?
我只瞥了孟躍進一眼,就徑直走了。
孟躍進在我身後,發了一陣呆。
去年年底,縣委辦公樓重新區劃了一下,將縣委辦公區域和縣革委辦公區域隔了開來,各走一扇門。這也是嚴玉成的主意。
每天一早都有一堆幹部齊聚在縣委縣革委辦公樓外等待彙報工作。這也是近一年時間內慢慢興起的習慣。其實許多工作未必就有多緊急,需要一大早巴巴的跑來縣委縣革委向領導當面彙報,一個電話便完全可以搞定的事情。但是這些中層幹部就喜歡大早來排隊,彷彿書記主任們會有紅包發放似的。
由於通訊不方便,一開始,確實是有一些重要事情需要等領導定奪。漸漸地,部分善於鑽營的傢伙,想要藉機靠攏領導,便也打著彙報工作地藉口,早早擠入了排隊的行列。
就算領導真不接見你,在領導進入辦公室之前,和領導們說句話也行啊,至少經常露個臉,不會因為時間太長讓領導忘記自己長什麼德行了。萬一領導那會高興,叫你進去彙報一下工作。不就撞了大運?
於是乎。每日一早縣委縣革委辦公樓前都會聚集起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一水的深色中山裝。一水的黑色公文包,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煞是熱鬧。與梁少蘭每日裡去菜市場買菜所見情形差相彷彿。
對此,嚴玉成是很不滿意的,黑著臉訓過幾回。可是收效甚微。
有道是法不責眾,不怕你嚴書記光火,發一回脾氣好三兩天,之後又一切如常。嚴玉成又不能因為這個給人傢什麼處分,到得後來,也只好作罷,聽之任之了。
這個情形,在青安縣也是有的。
孟宇翰上任幾天,就發現基本上沒什麼人來找他。除了縣委幾名常委和縣委直屬部門地頭頭腦腦禮節性拜訪過之外,其他部門的負責人都很謹慎,包括幾名非常委的縣革委副主任,都未曾到他辦公室去過。相反,每日裡找縣革委主任柳晉才和縣委副書記唐海天彙報工作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每天早晨,孟宇翰邁著方步,走向縣委書記辦公室,那些等待彙報工作的幹部們和他打招呼時雖然滿面笑容,但眼神裡大都含著小心,稱呼“孟書記好”時也是禮貌中保持一定的距離。
孟宇翰儘管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極度不爽的。
現實的情況與當初想象中那種“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地美好願望形成的反差實在是有點大。尤其讓他不高興的是,什麼事情似乎都不用經過他這個一把手,也一樣做得好好的。
媽的,貌似老子是來做一把手,不是來做小媳婦的。
不管心裡頭如何有氣,孟書記暫時還只能憋著。總不能一上來便將絕大部分中層幹部都得罪個精光吧。
“只要嚴玉成一走,柳晉才不在話下!”看來當初酒酣之後劉文舉說地這句話有些不大靠譜呢。
向陽縣的局面明白顯示出不光是嚴玉成有能耐,柳晉才這個修理工出身的縣革委主任本事也不小,將一干中層幹部治得服服帖帖。
孟宇翰覺得需要改變一下策略了,不能老這麼坐等幹部上門來投靠,得主動去拜訪一下同志們。
這個主動拜訪。照例是必須從二把手柳晉才那裡開始的。這個規矩不能隨意破壞。
“晉才同志,有空嗎?我孟宇翰啊……”孟宇翰電話裡很是客氣。
這麼稱呼也是很有講究地。直接叫“柳主任”未免生硬,而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