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鼎當然不幹。老秦人流血流汗,給關東人做嫁衣裳,讓關東人坐穩軍方統率的位子,他白痴啊?何況歷史上這一戰就是番吾大戰,秦軍戰敗了。假如秦王政翻臉不認人,像去年一樣把戰敗的責任推給老秦人,他哭都來不及,找誰叫冤去?
“武烈侯,咸陽錢糧有限,只能保證河北戰場的需要。”隗狀沒辦法,只好把話直接挑明瞭。
“大王過慮了。”寶鼎笑著搖搖手,“此次出擊,以戰養戰,咸陽無需提供錢糧。”
秦王政和隗狀不約而同地愣住了。以戰養戰?燒殺擄掠啊?
“武烈侯打算帶多少軍隊出擊?”隗狀急忙問道。大漠荒無人煙,方圓幾百裡都未必看到一個人,如果軍隊多了,以戰養戰就是一句空話。
“最少三千騎,最多不會超過五千騎。”寶鼎笑道,“現在時機不合適,等到秋天,大漠雨季過了,水草肥美,牲畜開始長膘的時候,此計即可實施。”
秦王政和隗狀互相看了一眼,眼裡都露出了讚許之色。既然寶鼎不需要咸陽的錢糧,又不是大規模出擊,那此策的確可行。大獲全勝固然可喜,敗了也無關大局,對咸陽局勢和河北戰事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相反,它有效牽制了匈奴人,確保了太原側翼的安全,可以幫助蒙武傾盡全力攻打河北。
“好,很好,寡人準了。”秦王政倒是爽快,一口答應。寶鼎此計考慮周全,一舉多得,照顧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也算是殫精竭慮絞盡腦汁了。
秦王政疑慮盡去,心情大好,隨口就問道:“武烈侯是否還有其它要求?”
寶鼎搖搖手,自信滿滿地說道:“大王等著報捷喜訊吧。不過有件事我倒想問一下。”
“說。”秦王政用力一揮手。
“我大秦和河西月氏的關係如何?”寶鼎問道。
河西月氏?秦王政和隗狀同時皺眉。
“關係不好?”寶鼎急切問道。
“兩國商賈往返於大河南北,僅此而已。”隗狀輕描淡寫地說道。
寶鼎笑笑。他已經從典客卿王綰哪裡打聽到了,隴西的形勢並不好。
隴西郡的長城是從烏氏開始,沿六盤山西南而下,到臨洮為止。這段長城距離大河還有數百里。這數百里疆域並沒有被大秦國實際控制,河西月氏和湟中羌的一些部落就經常渡河而來,放羊牧馬,甚至直接擄掠大秦境內的胡族部落。
大秦自昭襄王開始,拓展疆土的方向就從西北徹底轉向了東南,大秦人的目標是關東肥沃的土地,西陲的蠻荒之地他們已經看不上了。為了專心致志向東南拓展,昭襄王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在西北邊疆修建了長達數千裡的長城,以阻御西北諸虜,確保關中的安全。
與此同時,咸陽也積極與西北諸虜建立盟約關係。河西月氏是距離大秦西疆最近的強大北虜王庭,大秦當然要與之締結盟約了,但自從昭襄王駕崩後,雙方的關係就逐漸冷淡,原因不言自明瞭。
僥倖的是,大漠匈奴人崛起,匈奴人對美麗的祁連山垂涎三尺,對河西肥美的草場更是覬覦(ji/yu)已久,屢次攻擊月氏。月氏實力強悍,屢次把匈奴人打得鎩羽而歸,但臥榻之畔有隻虎視眈眈的惡狼,總是讓人寢食不安,於是月氏派使者到咸陽,提出以戰馬皮毛換購秦國的堅兵利器。秦國當然不給了。我把你養大了養肥了,我家後院怎麼辦?我隴西還要不要了?雙方關係就此惡化。月氏挑動湟中羌擄掠隴西,有時候還趁火打劫,隴西形勢隨即變得動盪不安。
寶鼎忽然站了起來,高高舉起一隻手,“河西對於隴西來說,就是高屋建瓴(ling),就像我這隻放在頭頂上的手,而隴西對於關中來說,則是門戶。”寶鼎望著秦王政,笑著問道,“大王是否想過擊敗月氏,攻佔河西,確保隴西的安全,確保關中的安全?”
“攻佔河西?”秦王政笑著搖搖頭,“當然想過,但以今日大秦之國力,難以做到。”
“武烈侯有何妙計?”隗狀頗有興趣地問道。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寶鼎笑道,“如果我們能挑起月氏與匈奴人的廝殺,是不是遠甚於我們與他們直接對陣?如果月氏被匈奴人打得鮮血淋漓難以支撐,他們會不會向大秦求援?如果他們向大秦求援,大秦是不是有機會拿下河西?”
秦王政若有所悟,皺眉問道:“武烈侯此趟主動出擊,恐怕不是單純地襲擊匈奴人吧?”
寶鼎笑了起來,微微躬身,“大王如果讓下臣出使月氏,下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