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商賈才西進函谷,雲集咸陽。今呂不韋去相,昌平君繼之,以商富國之策並未大改,但鹽鐵大案暴露了商賈逐利之本性,激怒了大王,也給了法家大臣積極進言抑商的機會。”
“秦處西陲,需要與關東諸國互通有無,雖抑商。但不會絕商。不過,一旦大秦統一,中土皆為大秦之疆域,中土所產皆為大秦之物,抑商之策便有了堅實基礎。”
“秦之國策,核心為強國,強國的本質是國富。為最大程度強國、富國,抑商之策自然會變本加厲,甚至演變成絕商之策。大秦財賦分兩塊,內史(治粟內史)田租和少府鹽鐵之利。少府為王室金庫,從強國富國的原則出發,自然要把鹽鐵收作官營,嚴禁私商染指。”
寶鼎說到這裡望著琴氏三人,鄭重說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急於改良你們的鼓風方法嗎?以最快速度加大鐵的生產量,在大秦統一之前最大程度地賺取財富,統一之後我可以斷言,大秦國策必將修改,琴氏不但失去鹽鐵之利,連大兵之利都保不住。秦統一後,斷然不會任由商賈鑄兵,同樣,秦統一後,也斷然不會讓商賈牧馬。”
寶鼎轉目望向烏氏兄弟,“戰馬、大兵皆國之利器,利器威脅到國之安危,統一後的大秦,牧馬苑遍佈北疆,大兵作坊遍佈中土,當然要牢牢控制利器,豈能讓商賈染指?再說統一後,大秦收六國之財富,國庫充盈,它還需要向商賈賒貸錢糧物資嗎?不,大秦不需要了,大秦會將六國商賈擄掠一空。本土商賈如若不能及時順應形勢,必將被這股絕商大潮席捲而去。未來烏氏失去了牧場,如何生存?琴氏失去了鹽鐵。又如何生存?”
“賣紙?”琴玥吃驚地問道。
“賣紙,紙不會官營;賣茶,茶也不會官營;還有你們家的丹砂,丹砂也不會官營。”寶鼎說到這裡輕輕搖手,“好了,不說了,你們都是當今鉅商富賈,當然知道未雨綢繆的好處,多準備一些後路不是壞事。戰馬、大兵不能做了,就做其他賺錢行當嘛。再說你們兩家這一代也要準備由商入仕,不可能一直做個鉅商富賈,大秦統一後也不可能再允許鉅商富賈的存在,所以時機一旦到了,馬上把牧場苑、大兵作坊賣給朝廷,換個爵位官職,搖身一變也做個公卿士大夫吧。”
眾人目瞪口呆,完全被寶鼎這番話所震驚,一個個神思恍惚,久久無語。
“這是真的?”琴月難以置信,痴呆呆地問了一句。
“再過四五年你們就知道了。”寶鼎輕描淡寫地說道,“四五年後,大秦統一天下的形勢逐漸明朗,國策也要隨之修改,那時你們就知道我今日所言不虛了。”
眾人竊竊私語,小聲議論,尤其烏氏和琴氏,更是被這番話深深刺繳。他們有幸窺探到歷史未來的一角,但未來太讓他們震驚了,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但未雨綢繆之心卻是從這一刻開始,假如未來如寶鼎所描繪,那他們現在不但要竭盡全力賺錢,還要佈置後路,因為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深夜,宗越歸來。寶鼎與趙儀在天香苑煮銘相待。茶香撲鼻,清醇爽口。宗越小酌一口,但覺齒畔留香,精神頓時為之一鬆。
“如何?”寶鼎問道。
“趙人心急如焚,別無選擇。”
“邯鄲催得急?”
“邯鄲的確催得緊。長歌雖然懷疑這是陷阱,但也沒辦法。”
“我大兄現況如何?”趙儀急切問道。
“幽禁之中,暫無性命之憂。”
趙儀聞言,緊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臉做笑靨,嬌羞問道:“見到西門老爹了?”
宗越轉目望向寶鼎。寶鼎微微頷首,示意他有話儘管說。
“這是長歌帶來的一封信,是西門老爹寫給公主的。”宗越從懷內掏出一根銅管遞上。
趙儀急忙接過,剔開泥封掏出帛書,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然後淚珠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老爹說了什麼?”寶鼎問道。
趙儀把帛書遞給寶鼎,垂首掩面,進了內屋,強自壓抑的哭泣聲斷續傳來。
寶鼎把帛書仔細看了一下。老爹詳細述說了代北驚變的原因和過程,但因為寶鼎在千鈞一髮之刻救走了公主,使得李牧堅信公主還活著,於是他派老爹潛伏到咸陽尋找公主。尚商坊刺殺寶鼎之際,黑衣終於確定了公主的身份,隨即不惜代價予以營救,但後果是,公主極有可能暴露,黑冰臺的秘兵並不是一群酒囊飯袋。考慮到公主的安全,他們放棄了聯絡。如今關東形勢在河北大捷後有所好轉,李牧受封武安君,保住了公子嘉的性命,但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