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我烏氏如果要造反,你琴氏又逃得了干係?巴蜀人是不是聰明過頭了?左丞相在這件事上明哲保身,讓人齒寒,難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能相安無事?”
琴唐知道烏氏倮心情不好,不屑與其計較,一笑置之,“坊間謠傳你烏氏要造反,這種情況下誰敢出頭幫你?巴蜀人不出面,老秦人難道就出面了?”
烏氏倮忿然冷哼,顯然對咸陽那幫“朋友”極其不滿,但沒辦法,他出生蠻夷,又是個典型的暴發戶,咸陽不打他打誰?就他好欺負啊。好在烏氏還有公子寶鼎這個靠山,否則這次難逃覆滅之災。
“巴蜀人和老秦人不會置之不理。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烏氏敗亡,更不會看著公子遭受重創。”司馬斷安慰烏氏倮道,“但出於咸陽局勢考慮,他們不好公開站出來,只能在暗中使力,所以烏原不會有生命危險,烏氏也一定能度過這次危機。你或許不相信我們,但總應該相信公子吧?”
眾人齊齊望向寶鼎。寶鼎一直沉默不語,臉色陰沉得可怕,眼裡更是殺氣騰騰。
他倒不在意咸陽各方勢力之間的博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啊?他擔心的是國策,國策的改變必將影響到歷史軌跡,而要拯救帝國,就必須改變國策,但國策怎麼改,什麼時候改,直接決定了帝國的命運。現在因為權力博弈導致大秦的國策完全偏離了既定的歷史軌跡,那直接後果就是大秦的統一步伐可能因此而延緩。
中土統一的步伐只能加快,不能延緩。從這趟出塞就看得出來,匈奴人的崛起速度太快了,而匈奴人統一大漠的決心也非常堅決。依靠月氏人和東胡人來遏制匈奴人,延緩匈奴人的統一步伐顯然是一廂情願之舉。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上,中土人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若想在未來的南北戰爭中佔據絕對優勢,統一是先決條件,沒有中土的統一,其它的一概無從談起。
寶鼎恍惚之中彷彿聽到了陳勝吳廣在大澤鄉的振臂一吼,彷彿看到了項羽帶著江東大軍橫掃中原,而咸陽的沖天大火更是將他的心燒得痛苦萬分。不,絕不能讓中土重演那場悲劇,更不能讓千千萬萬的無辜生靈成為中土統一的殉葬品。我要拯救帝國,一定要拯救帝國,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事情比你們想像的複雜。”寶鼎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雖然咸陽雲山霧罩、波譎雲詭,但有一點很清晰,那就是我師傅說的‘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也就是大王要集權,要牢牢鞏固和集中自己的王權。”
“黑冰臺為什麼要推波助瀾?楚人在前面衝鋒陷陣,大王呢?大王在幹什麼?右丞相熊啟拿出了官營之策,左丞相隗狀呢?他為什麼一言不發?”
眾人若有所悟,凝神細聽。寶鼎總是比他們站得高看得遠,一句話就讓他們的思路霍然大開。烏氏的危機和咸陽的權力博弈比起來,根本不值一哂。
“大王把相國之權一分為二,看上去他的權力更大了,王權得到了鞏固。”寶鼎搖搖手,“其實不然,因為很簡單,華陽太后還在,華陽太后對王權依舊有掣肘之力。”
“大王把相國改為左右丞相之後,楚系那幫禍國殃民之徒不但拿掉了謀反的罪名,連貪贓枉法之罪都從輕處置了。除了公子襄自殺外,其他人都活蹦亂跳,逍遙法外。這就是大秦律法,律法在特權面前就是一條奴顏婢膝的獒犬,這條獒犬獻媚於權貴,卻兇殘著嘶啞著貧賤庶民。這是一件可悲的事,也是王權的一種恥辱,更是大王的恥辱。”
眾人背心發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就是大王所希望得到的至高無上的王權嗎?”寶鼎冷笑,“不是,這是被踐踏得像一坨狗屎般的王權,它讓大王覺得噁心,所以大王更加憤怒了,他蓄意推波助瀾,名義上是順從老太后,其實卻是給楚人挖掘墳墓,而我,就是那個挖坑的人。”
“我喜歡挖坑,但我不喜歡自掘墳墓。”寶鼎的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之色,“坑已經挖好了,楚人既然願意跳,那我也不會吝嗇幾分力氣,勉為其難給他們埋一下吧。”
公子寶鼎要殺人了,這就是激怒公子寶鼎的代價,而尤其可怕的是,公子寶鼎此刻遠在塞外,咸陽就算屍橫遍野和他也沒有半點關係。殺人能殺到數千裡之外,這就是神蹟。寶鼎能否再一次創造神蹟?
眾人陸續散去,烏氏倮帶來的衝擊遠沒有寶鼎最後幾句話帶給他們的衝擊大,公子寶鼎在他們的心目中正在漸漸變成無所不能的神。
宗越也走了,但半夜時分,他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