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唐是我老秦人”寶鼎笑道,“章邯也是我們老秦人。”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寶鼎笑道,“當年蒙驁是上將軍,蒙驁信任張唐,重用他,而張唐要軍功,他當然對蒙驁言聽計從了。”
司馬昌心裡不敢苟同,但他不願意與寶鼎爭執,既然寶鼎看中了章邯,章邯又非常年輕,如今還是個中下級軍官,那拉過來就非常容易,但他想不通的是,寶鼎為什麼要選擇今天晚上與章邯見面。
司馬昌離開不久,蒼頭匆匆走了進來,急切說道,“公子,關東人要對公子非下手了。”
寶鼎吃了一驚,這麼快?一點時間也不給我?“哪來的訊息?”
“丞相府。”蒼頭說道,“御史中丞茅焦、諫議大夫姚賈上奏彈劾公子非。大王下令,將公子非交由廷尉府審理。”
寶鼎苦嘆,一籌莫展。他已經預感到自己失去了保護韓非的能力,但沒想到事態發展得這樣快,看樣子隨著老太后身體的逐漸恢復,秦王政的手段也愈發凌厲了。
秦王政和關東人的判斷非常準確,打擊楚系的難度很大,但打擊老秦人就容易了,只要把公子寶鼎死死壓制住,那形勢就盡在秦王政的掌控之中。僥倖的是,公子寶鼎在返京之前殺了一批楚系權貴,削弱了楚系實力,而嫁禍秦王政之舉又成功挑起了老太后的怒火,於是楚系才願意主動與公子寶鼎握手言和。這次和解給了公子寶鼎很大的助力,否則他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天黑之後,寶鼎離開紫府,坐在軺車上思索著破局之策。
韓非的命運當真無法挽救?歷史軌跡還是一如既往地按照預定的方向推進,姚賈上書彈劾韓非,秦王政很快就要下令誅殺韓非,這個時間不會太長。自己和楚系走得越近,秦王政下手的時間就越快。楚系呢?會不會答應自己的求助?韓非死了,形勢對自己非常不利,而楚系的目的是要乘著老太后的身體尚能支撐之際,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扶起來,給秦王政增加一個新對手,所以從這一點出發,楚系現在肯定要出手相助。
希望廷尉卿李斯能儘量拖延一段時間。李斯是韓非的師弟,又是楚系大將,他絕無可能傷害韓非,因此殺死韓非肯定是姚賈。姚賈與韓非之間又有多大的仇恨?兩人的身份地位更沒辦法比,秦王政會聽信姚賈的讒言誅殺韓非?所以,事實上殺死韓非的正是秦王政。
寶鼎陷入迷茫,他的思緒再度徜徉在現實和歷史之間。現在的事實已經不是湮沒在歷史中的真相了。歷史上沒有自己這個人物,即使有,也死在代北了,所以歷史上韓非死亡的背景和現在不一樣,但讓人吃驚的是,從目前的形勢來推測,結果竟然一致,這太匪夷所思了。
回到蓼園,寶鼎與趙儀一起乘坐轀車趕赴紅翎社寓。
紅翎社寓的東家是楚國猗頓氏,後臺是楚系,寶鼎無意為難這位楚國巨賈,所以紅翎社寓僅僅關了兩天門便開業了。時值年關,紅翎社寓就是有錢人的銷金窟,雖然前些天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圍捕“大戰”,但“大戰”結束也就意味著咸陽更安全了,紅翎社寓名聲大噪,生意更加火爆。
猗頓氏少家主猗頓冠聽說公子寶鼎今夜要來,早早安排好了迎接儀式。上次寶鼎是私服而至,這次公開露面,對猗頓氏和紅翎社寓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宣傳機會。一般來說,權貴官僚到這種地方肯定要藏匿形跡,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寶鼎現在沒辦法,他有求於楚系,不得不用這種形式向楚系示好,假如自己找不到破局的計策,只有強行救走韓非,那麼接下來就要靠老太后和楚系的全力支援以度過難關,所以今夜這個表態非常重要。
當然,此舉會激怒秦王政,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寶鼎只有走這條路。
公子寶鼎的轀車剛剛抵達紅翎社寓,昌平君之女熊閔的車駕就到了。寶鼎先下車,徑直走到熊閔的車旁,給她開啟車門。
“怎麼就你一個人?”熊閔搭著寶鼎的胳膊下了車,四下張望,然後蹙眉說道,“夜郎公主在哪?”
寶鼎虛手相請。
“你騙我,根本就沒有夜郎公主。”熊閔一把拽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告訴咸陽人,我們兩家要聯姻?”
“我馬上把夜郎公主給你變出來。”寶鼎笑著伸手再請。
熊閔將信將疑地跟著他走到轀車旁邊。寶鼎開啟車門,趙儀嫋嫋而出。熊閔認識趙儀,兩人曾在老太后的寢宮裡見過一面,當即驚撥出聲,“你真的回來了?”
趙儀躬身致禮。熊閔一邊還禮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