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是一個悲劇人物,一個敢於面對王國死亡的人,這種勇氣也是一種大勇氣,這樣的人如果給他機會,應該有一番大作為,或許他也一直想拯救大秦,但歷史沒有給他機會,甚至沒有給他時間。
寶鼎走上前,伸手扶起了嬰。他看到了嬰的手,這不是一雙少年人的手,這雙手粗糙不堪,佈滿了傷痕,就像他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
“我生在北疆的長城腳下,從小牧馬放羊。兩年前我十五歲,赤手空拳走出北疆打天下。”寶鼎說道,“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大?”
“十歲。”嬰低著頭,膽怯地說道。
“那麼,當你十五歲的時侯,你也要出去打天下。”寶鼎停了片刻,又說道,“或許更早。像你我這樣的人,要想認祖歸宗,重返宗室屬籍,唯一的出路就是立軍功,軍功越多,距離老嬴家也就越近。”
嬰沒有說話。
“你不想再踏進老嬴家的大門?”寶鼎問道。
嬰咬咬牙,鼓足勇氣點了點頭。
“為什麼?”
“我恨他們。”嬰的小臉忽然漲紅了,眼裡露出憎恨之色。
“你胡說什麼?”嬰的母親大驚失色,撲上去就捂住了嬰的嘴,“武烈侯,他不懂事,他太小……”說著就要給寶鼎磕頭請罪。
“大嫂……”寶鼎急忙攙扶,“大嫂不要這樣,我們兩家境況相同,我既然能回來,嬰也能重返咸陽。”
“不一樣,我們不一樣……”嬰的母親,這位慘遭噩運的韓國公主,秀麗蒼白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大王不會饒恕我們,永遠都不會。”
寶鼎嘆了口氣,“大嫂,先不說這些了。你們先跟我去南陽,安定下來後,讓嬰讀書習武,過幾年等他長大了,我就帶他上戰場,立軍功。你相信我,嬰一定能重返咸陽,將來……”寶鼎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念頭,假如嬰做了帝國的皇帝,歷史軌跡將如何變化?不可能,嬰不可能再做君王了,如果歷史還是按照既定軌跡前進,那說明我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我被秦王政殺了,但假如我真的被秦王政殺了呢?我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就要未雨綢繆,就要全力培養嬰,那好歹在帝國敗亡的最後時刻還能留下一絲逆天的希望。
寶鼎請母親和趙儀好好安慰這位驚恐萬分的韓國公主,他則帶著嬰去拜見韓非。
韓非決意離開咸陽。秦王政想請他留在咸陽,繼續出任博士一職,為此還特意召見了他一次,但韓非去意已決。他年紀大了,沒幾年活頭了,而咸陽風雨不斷,兇險萬分,還是早早離開為好。另外他也存了私心。南陽和韓國接壤,有機會他還是想回韓國。秦王政無奈,於是託付他一件事,好好教導武烈侯,讓武烈侯改變治國理念,不要執迷不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寶鼎給韓非介紹了嬰。嬰的母親是韓國公主,韓非則是韓國的宗室公子,說起來都是一家人,所以韓非和嬰自然感覺親切。
“師傅,嬰就交給你了。”寶鼎笑道,“你們隨車隊慢慢走,我明天快馬加鞭趕赴南陽,先行南下。”
“南陽形勢不好嗎?”韓非急忙問道。他在咸陽曾聽說秦軍有意先攻韓國,而寶鼎偏偏選擇此刻就國,這中間明顯就有文章。
“今年我大軍主力要再攻河北。”寶鼎說道,“秦趙國力相差懸殊,趙國越是打勝仗,國力損耗越大,所以邯鄲支撐不住了,正在積極合縱。不出意外的話,我大軍攻擊河北之刻,就是關東合縱成功之時,所以我到南陽的使命就是指揮中原諸軍擊敗關東合縱軍。”
韓非臉色微變,“你要打韓國?”
“師傅,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你想叫老虎不吃兔子,怎麼可能?”
韓非的情緒頓時低落,沉默無語。
寶鼎可以救他的命,但無法滿足他儲存韓國的願望。自己第一個要打的就是韓國,而亡國之後的韓非是否還會待在南陽繼續做自己的師傅?
第二天寶鼎帶著黑鷹銳士和五百虎烈衛飛速南下,當他們趕到武關的時侯,驛馬送來了咸陽的令書。
秦王政同意公子寶鼎的舉薦。因為寶鼎所舉薦的護軍府屬官就在他身邊,所以秦王政下令,接到令書之日起,護軍府開府。同時他書告寶鼎,已經同意左庶長曝布的請奏,在全軍範圍內選拔黑鷹銳士,以提振大軍士氣。各軍悍卒飛速趕赴南陽護軍府參加選拔的令書也已於同日傳送各軍。
出了武關,寶鼎與南山子相遇。
墨家鉅子從南山子的嘴裡得知寶鼎要秘密趕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