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朝堂上,唯有武烈侯高瞻遠矚,銳意進取,在國策的變革上更是屢有建樹。大王之所以容忍你的驕橫,中樞之所以常常妥協,都是因為國策變革艱難萬分,但局勢在發展,統一的步伐正在加快,各種各樣的問題接踵而至,咸陽在沒有辦法打破國策變革這塊‘堅冰’的時候,只能寄希望於你,看看你的策略能否推動國策變革,繼而能否打破這塊‘堅冰’。”
“然而,就目前武烈侯在中原和江南等新佔領土所實施的一系列策略來看,武烈侯的變革動搖了大秦國策的根基,換句話說,武烈侯的變革步伐太大了,很多策略具有顛覆性,這不僅讓大王和中樞無法接受,也置大秦國祚於危險之境。”
馮劫這番話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他雖然不支援武烈侯這一系列的大膽變革,但也不反對,同時他也提醒武烈侯,當變革策略嚴重損害了某些勢力的直接利益的時候,其阻力非常大。
寶鼎想了片刻,說道,“我早在咸陽的時候,就反覆對大王和中樞說過,國策變革的關鍵在於觀點的改變,而觀點的改變必須要站在大一統的基礎上去進行全方位的思考,如果繼續站在一個小小諸侯國的高度去思考治理一個龐大帝國的策略,那必然在策略上會出現根本性錯誤。”
馮劫連連搖手,“你說這些沒有用。你必須知道,內廷在‘法治’這個根本國策上絕對不會動搖。大秦從商君變法到今日奠定統一大勢,都是因為‘法治’。即使你回到咸陽,做了丞相,你也無法撼動這個根本國策。中樞不是你一個人,從大王到三公九卿,到諸位上卿,只要大多數人堅持‘法治’,那麼變革的思路必然建立在‘法治’之上,如此一來,根本不存在改變治國觀點的可能。”
寶鼎臉色陰沉,沉默無語。
“我給你的建議是,王子出鎮可以堅持,但必須馬上分封功臣。”馮劫說道,“隨著統一程序的加快,咸陽各方勢力都想獲得更多的權力和財富,當咸陽上上下下都能因為統一而獲得滿意的利益,那麼國策的變革速度必須會加快,其步伐也會跟上統一的程序。這兩者的矛盾正在日益加劇,如果不找個契機緩解這兩者之間的激烈矛盾,我擔心會影響到統一程序。”
寶鼎聽懂了。王子出鎮的後果是讓宗室權貴與咸陽其他勢力之間產生了激烈矛盾,其他各方勢力無法接受老嬴家獨吞中土統一的“果實”。這一次自己恐怕不找馮劫,馮劫也要找自己,要把這個意思清晰表露出來。
前有秦王政的警告,後有馮劫的“直言不諱”,自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這種情況下催逼咸陽“立儲”,阻力顯然是太大了。咸陽各方勢力會用各種辦法激化矛盾,從而挑起秦王政和自己的“爭鬥”,以便他們“漁翁得利”。
寶鼎的心很亂,一時間竟然產生了濃濃的失望和頹廢情緒。自己還是書生意氣,太理想化了,以為改變了歷史軌跡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其實這個想法根本就是大錯特錯。未來大秦假如不能在‘法治’這個基本國策上做出適應於統治帝國的變革,其結果未必難逃轟然傾覆的命運。
馮劫的時間不多,秦王政非常“勤奮”,即使出巡也常常通宵達旦地批閱奏章。馮劫做為御史大夫,副丞相,理所當然要在一邊輔助。兩人又談了一下,馮劫便要告辭了。
“大王還是事必躬親?”寶鼎一邊與馮劫道別,一邊隨口問道。
馮劫笑笑,眼裡露出一絲無奈。秦王政太“勤奮”了,事必躬親,朝政大小事務都要過問。這種做法當然是利大於弊。君王過多幹涉諸府事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集權,但影響到了國政的處理效率,對諸府的制約太大。久而久之,君王的權柄和威信是無限制膨脹了,不過一旦“上面”出了問題,“下面”也就亂了套,沒有及時挽救的能力。另一方面,它也會加大君王和臣僚之間的矛盾,君臣之間假如缺乏信任感,必定會打擊百官的積極性,中央府署的行政效率會更低。
“你們這些近侍大臣也應該勸勸他。”寶鼎笑道,“大王的身體重要,一旦身體垮了,什麼雄心大志都將變成過眼煙雲。”
馮劫苦笑,搖搖頭,“我們是想替大王分憂,但父王不放心,讓人徒呼奈何。”
“他身體怎麼樣?”寶鼎順口又問了一句。
“這兩年局勢複雜,國事太多,大王勞累過度,病了幾次。”馮劫說道,“最近他在吃一種丹藥,聽說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丹藥?寶鼎面色微變,馬上想到了中土的方士。秦王政自統一後就迷戀神仙術,找一些方士出海尋找神仙,求靈藥,試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