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寸鐵的災民,只要五百全副武裝的秦兵就能徹底控制他們,生殺予奪,如此一來,百萬災民就被秦軍分割了,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驅使。
“武烈侯之才當真是神鬼莫測。”蓋聶驚歎道,“怪不得你要南下,你要渡大江,原來都是為了這一刻。”
寶鼎以手撫額,一臉的無奈,眼中更是露出深深的疲憊。
“混亂意味著死亡,只有把災民組織起來,讓他們遵從命令,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死亡。”寶鼎說道,“長沙郡是我們的希望之地,我們的目標是奪取長沙的控制權,安置災民,而不是把長沙變成廢墟,把轉徙變成浩劫,讓更多的人死於非命。”
“但是……”寶鼎口氣一轉,憂心忡忡地說道,“目前我們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遠,災民隨時可能失控,而你的到來,可以幫助我們有效解決這個危機。”
“請武烈侯吩咐。”蓋聶當即拱手為禮,“蓋聶必當竭盡所能。”
“你有多少人?有多少親信子弟?有多少通曉事理可堪大用的門徒?”
“隨我一起南下的有兩百多人。”蓋聶毫不猶豫地說道,“其中有我的家人,有我的弟子,還有我的至交好友。另外我還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聯絡到很多朋友,他們都像我一樣,因為不願意捨棄這些無辜災民而義無反顧地拋棄了家園。”
寶面露喜色,用力一揮手,“召集他們,告訴他們西南策略,然後把他們分派到各鎮出任統率,請他們配合各鎮的墨家子弟,在最短時間內把我們的全部計策告訴災民,務必讓每一個災民知道自己所面臨的艱難處境,知道自己的生存之路在哪,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
蓋聶懷疑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望著武烈侯。
荊軻和趙高也是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武烈侯。
“現在各鎮的墨家子弟都來自大秦,河北人不相信他們,這可以理解。”寶鼎泰然自若地繼續說道,“但你們不一樣,你們是河北人,你們不離不棄地跟著他們一起南下逃荒,你們在災民中深孚眾望,他們信任你們,同樣的話從你們的嘴裡說出來,效果大相徑庭。”
“武烈侯,這可是機密。”蓋聶說道,“這等機密一旦洩露,後果不堪設想。”
寶鼎搖搖頭,正色問道,“你來找我幹什麼?不就是想知道生存之路在哪,想知道希望在哪嗎?現在我把機密告訴你了,你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生存了,知道希望在哪了,所以你的態度變了,你願意放棄所有的仇怨,全心全意配合我,幫助我。既然你在知道機密後馬上就信心大增,馬上就轉變了態度,那麼可以想像,當所有的災民都知道這個機密後,都知道自己的生存之路應該怎麼走,都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後,他們會怎麼做?”
蓋聶楞然,久久無語,目光中的敬佩之色越來越濃。瘋狂的武烈侯,瘋狂的舉措,但誰敢說他的瘋狂是錯誤的?
荊軻和趙高本想勸阻,但聽到寶鼎的話,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發過誓,我要和災民患難與共,要和他們生死與共。”寶鼎的聲音稍稍有些激動,“什麼叫患難與共?什麼叫生死與共?信任,他們信任我,我就要信任他們,他們把自己的生命交給我,我就要對他們的生命負責,我就應該告訴他們如何去生存,如何去戰鬥,如何去找到自己的希望。”
“機密?這也叫機密?”寶鼎冷笑道,“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機密,但對於災民來說,這不叫機密,這是他們生存的權力。把權力還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選擇生存之路。”
“災民們也是人,他們和我們一樣擁有智慧,他們勤勞,誠懇,善良,堅強……為了生存,他們會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寶鼎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說道,“歷史是他們創造的,奇蹟也是他們創造的,相信他們,他們會給我們一個輝煌的未來。”
蓋聶俯身跪拜,對眼前這位年輕的封君心悅誠服。有勇氣出手拯救百萬災民,這本身就要非凡的勇氣,或者說需要一種失去理智的瘋狂,但武烈侯不但瘋狂,更具理智,這大概就是武烈侯屢創奇蹟的原因吧。
“要快,要不分晝夜去辦這件事。”寶鼎囑咐道,“你既然承諾了,我就指望你了。我們能否以最快速度佔據長沙,能否以最快速度安置災民,能否在最短時間內開赴西南作戰,能否拯救更多人的生命,就看我們能否在這短短時間裡給災民們指明一條生存之路,給予他們未來的希望。”
蓋聶神色決絕,一口答應,當即拜別武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