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出發,把一件本是朝堂內部博弈的事情上升到了王國興衰存亡的高度,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高度。他佔據著“大義”,說得氣勢凜冽,把所有反對者都歸結到了“敵人”的行列,這使得武烈侯返回咸陽一事就此失去了爭論的意義。
秦王政惱怒不已,回到御書房之後,當著周青臣和蒙毅的面,把一腔怨恨都發洩在了上將軍王翦身上,對他在中山戰場的“怠戰”切齒痛恨。
很快,馮劫、蒙嘉、茅焦、司馬空等人也趕到了御書房。
今日中樞議事的結果基本上可以肯定武烈侯返回咸陽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除非中山戰場的形勢發生逆轉。
“大王,人算不如天算,形勢屢屢對我們不利,徒呼奈何?”
馮劫勸慰秦王政。從趙太后薨亡,到徐福刺秦,到尉僚倒臺,再到武烈侯出面阻止風暴的爆發,這一系列事件導致咸陽宮極度被動,但有一點咸陽宮依舊控制著主動,那就是老秦人絕不敢輸掉這一仗,老秦人只有打贏這一仗,才有本錢與咸陽宮對抗,否則老秦人就是自取滅亡了。所以當前局勢雖然對咸陽宮不利,但老秦人的目的也就是阻止武烈侯進京。
“等到中山大戰結束,王翦率軍北上入代作戰,形勢必將扭轉。”馮劫撫須笑道,“那時再請武烈侯返京也不遲嘛。”
司馬空冷笑,“到了那個時候,形勢恐怕對咸陽宮更不利了。”
司馬空年約五十,來自趙國,因為懷才不遇而西進入秦投奔呂不韋,隨即成為呂不韋的客卿,為呂不韋所倚重。呂不韋死前將其舉薦給秦王政,就此成為秦王政的客卿。現在秦王政的客卿大多是呂不韋時期的關東人,因為他們身上烙刻著呂不韋的印跡,很難得到本土老秦人的認同,所以雖然參與政事,給秦王政出謀劃策,卻難以在中央和地方任職。當然,這和宗室、老秦人的突然復興有關係,否則這些人現在足以出任九卿大員,幫助秦王政控制朝政了。
秦王政沒有說話。他知道司馬空的意思,一旦讓武烈侯再一次贏得功勳,實力再一次膨脹,接下來他必然利用其太傅的身份,以主持國策變革的名義,公開干涉朝政。矛盾激烈化了,秦王政和武烈侯就不得不面臨兄弟相殘的局面。這種局面不是兄弟兩人造成的,而是形勢發展的必然,兄弟兩人都是“棋子”,身不由己,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有廝殺。
馮劫本意是避重就輕,先把中山戰事解決了,先把局勢穩下來,誰知司馬空一句話就戳穿了他的小伎倆,這令馮劫老臉羞赧,大為尷尬。
武烈侯的國策變革明顯有利於馮氏和蒙氏。馮氏本為關東老貴族,而蒙氏早就由軍功貴族轉化為豪門貴族了,只不過因為身處關東一系,與秦王政又是利益相關,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即便傾向於武烈侯的變革策略,也不敢公開表露出來。如果他們公開支援武烈侯的變革策略,那就是背叛秦王政,其後果可想而知。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不管國策改不改,只要秦王政在位,馮氏和蒙氏的權力和財富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這導致他們對國策的變革沒有積極性,更沒有主動性,他們的立場就是緊緊跟著秦王政的腳步,亦步亦趨,絕不背離。之所以與武烈侯“暗通款曲”,純粹是為了給家族預設一條後路,他們可不想看到家族的權力和財富隨著秦王政的消失而煙消雲散。在他們眼裡,追隨秦王政固然可以給家族贏得榮華富貴,但維持家族的代代傳承才是生存根本,一旦這兩者之間發生衝突,那麼他們必然尋找一條後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是變通之道。
蒙嘉急忙給馮劫打圓場,他毫不猶豫地質問司馬空,“你有何高明之策?”
司馬空又是一聲冷笑,“沒有對策,那就只能坐以待斃。”
蒙嘉被這句話哽得不輕,眼裡也是掠過一絲羞惱。什麼意思?成心在大王面前打我們的臉?
秦王政冷哼了一聲。司馬空的話說得夠明白了,事已至此,對方都出手了,再不拔劍那就只能坐以待斃。
“急令蒙武,與齊國暗中談判,商談結盟一事。”秦王政斷然說道,“再派人去江陵一趟,與昌平君商談立儲一事。”
馮劫和蒙嘉互相看了一眼,目露憂色。難道當真要重蹈長安君屯留兵變之覆轍?今日的武烈侯可不是當年的長安君,一旦把他逼得走投無路了,其發出的最後一擊恐怕不是咸陽所能承受。
與齊國秘密議和,再加上與楚國的盟約,那麼中原局勢就能穩下來,蒙武的中原大軍就能騰出手來。與江陵的昌平君做“交易”,以立公子扶蘇為儲君換取他對咸陽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