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但一旦下了決心,則勢如猛虎,擋者披靡。剛才王賁聽完蒙恬的講述後,一直沉默不語,隱忍不發,兩人估猜王賁並沒有退卻的意思,但也沒有一往無前的意向。
這是個好兆頭,只要王氏把今天的事情一力承擔下來,向咸陽表明自己強硬的姿態,那就足夠了。
秦王政並不奢望老秦武人會旗幟鮮明地支援自己,他只有老秦武人把矛頭對準楚系外戚就行了。
自楚系重新崛起以來,老秦武人就被死死壓制,但楚系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老秦人尤其老秦武人是大秦之根本,是大秦軍方的基石,楚系無論如何不敢自毀長城。老秦武人現在就是一隻雌伏的老虎,它一旦向楚系張開了獠牙大嘴,楚系必定受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秦王政只要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助一下老秦武人,保證老秦武人不受傷害就行了。秦王政志在天下,將來驅逐了楚系,他還是要倚仗老秦人為他打天下,所以秦王政理所當然要力挺老秦武人。
王賁忽然大步走近寶鼎,仔細端詳,良久,他手撫長鬚,黯然長嘆,“你果然是虎率之子。”(率,通‘帥’字,將率一般指領導者、統帥或者首領的意思。)
寶鼎趕忙見禮。聽得出來,王賁所說的虎率應該就是公子弘,而且兩人的交情好象還非同一般。
“來,坐下說話。”王賁親熱地拉住寶鼎的手臂,一邊虛手相請,一邊問道:“你母親還好嗎?”
“有勞左更掛懷,家母身體尚可。”
寶鼎把王賁讓到主席坐下,自己敬陪客座。馮劫也不謙讓,直接坐到主人席上。蒙恬剛想坐到馮劫身邊,王賁卻兩眼一瞪,冷叱道:“你給我站著說話。”
蒙恬把腦袋一低,乖乖站著不敢動。那白衣少年本想坐下,但看到蒙恬站著,無奈也只好陪在一邊。蒙恬對他擠了一下眼睛,臉顯戲謔之色。白衣少年撇撇嘴,一臉的鬱悶。
“當年我和你父親同在武安君帳下效力,多次並肩殺敵,情同兄弟,一轉眼,二十五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他已戰死沙場,魂歸天府,而我,還有一幫他的好兄弟,雖然都還活著,但對他卻始終抱著深深的歉意,至今還是耿耿於懷。”
王賁說到這裡心中酸楚,聲音竟有些顫抖。停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當年,你父親流配邊疆,我和一幫兄弟去送他,大家曾有約定,每三年就去邊疆看他一次。第三年,我們都去了,是陪你母親去的。你母親和他有婚約,誓死都要嫁給他,但你父親悔婚,堅決不答應,還威脅白家,如果再逼他,他就遠走大漠,再不回大秦。”
王賁抬頭看看寶鼎,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寶鼎搖搖頭。
“你把衣服脫下來。”王賁說道。
寶鼎疑惑地望著他。王賁神色嚴肅,目光中隱約露出一絲冰冷的殺氣。
寶鼎露出赤裸上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王賁臉色大變,殺氣噴湧而出。馮劫駭然驚呼。白衣少年也是霍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蒙恬已經看過一次,但再次目睹,還是讓他暗自驚悚。
“我錯了。”王賁忽然仰頭悲嘆,“我們都錯了,都錯了……”
王賁殺氣霎時盡去,臉露悲色,眼中更是湧出點點淚花。
蒙恬上前兩步,蹲在寶鼎身邊,替他穿好衣服。
寶鼎已經明白了王賁的意思。當年公子弘毀婚的意圖很簡單,這輩子絕不再連累別人,包括自己的孩子。以他當時的處境,隨時可能被咸陽下令斬殺,他當然要悔婚,一旦結婚生子,他的腦袋沒了,他的妻子兒女也要跟著陪葬,何苦來哉?
當時還是昭襄王在位,公子弘倒是沒有想到,在他死後,不但白氏和司馬氏把解禁的希望寄託在他兒子身上,就連他的侄子秦王政為了爭權奪利,最後都把主意打到了寶鼎身上。假若公子弘生前有知,估計他寧願遠走大漠,也不會迎娶白氏,生下一個兒子。
大帳內再度陷入沉寂,氣氛很壓抑。
“你父親成親了,那一夜,我們一幫兄弟喝得酩酊大醉。”
王賁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濃濃的悲傷。
“第二天,我們醒來一看,你父親走了,帶著你母親一起走了,遠走大漠,再也不回大秦,永遠離開了我們這幫兄弟。”
“幾年後,我們忽然接到一個訊息,你父親戰死了。為了守護大秦,他從大漠回來了,和匈奴人浴血奮戰一個月,最後倒在了長城上。”
“他實現了他的誓言,他為守護大秦而死,他死在了大秦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