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寶鼎忍不住了。
“叔,河北大戰,我們一定會嬴嗎?”
“當然。”羌瘣毫不猶豫地說道。
“假如敗了呢?”
羌瘣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秦軍不會敗。假上將軍桓齮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當年他和王齕(he)、王陵、蒙驁都是一方統帥,是武安君帳下最為驍勇的四員猛將,名震天下。”
寶鼎笑笑,從案几上拿下三個茶盞放到席上。
“叔,你看,假如這裡是呼沱水。”寶鼎手指第一個茶盞說道,“這是呼沱水南岸的肥下城。往西,這裡是宜安城。再往西,這裡是赤麗城。由赤麗城往西北方向,就是井陘要塞。”
王賁、王離的目光投向席上茶盞,父子二人也被寶鼎這番話吸引了。
“李牧的軍隊如今都在呼沱水南北兩岸,憑藉河流與堅固的堡壘阻擋我大軍的攻擊。我大軍主力集結於宜安城下,試圖攻克宜安,以切斷李牧支援邯鄲的道路。”
寶鼎抬頭看看羌瘣,突然伸出右手蓋在第一個茶盞上。
“叔,假如上將軍桓齮分兵攻打肥下,做出渡河北上,將李牧大軍包圍於呼沱水南岸之態勢,從而迫使李牧放棄宜安城,撤到呼沱水北岸,與我大軍隔河對峙,那邯鄲形勢就會愈發危急。這時候,上將軍桓齮只要把李牧的大軍阻擋於呼沱水一線,他就可以抽調部分兵力南下,與南線的楊端和南北對攻,攻打邯鄲。”
羌瘣連連點頭,對寶鼎的這番話並沒有在意,權當少年人紙上談兵而已。偶一轉頭,卻看到王賁神色凝重,兩眼緊緊盯著寶鼎抓住茶盞的那隻手。
肥下?羌瘣驀然想到什麼,臉色頓時鄭重起來。
“叔,如果李牧在肥下挖一個陷阱,誘使上將軍桓齮移師攻擊,同時親率主力猛攻宜安,一舉奪下宜安城,那麼我大軍是不是被趙軍包圍了?”寶鼎問道。
羌瘣暗自吃驚,望向王賁。
王賁遲疑了片刻,問寶鼎道:“這是你想出來的?”
寶鼎搖搖頭,正色說道:“我聽李牧說的,偷聽到的,他當時說什麼肥下城、陷阱之類的。後來我有空琢磨了一下,估計他要在河北設計,以擊敗我大軍。”
王賁和羌瘣互相看看,目露驚色。
“中更,你速去稟報上將軍。我待筵席散後再返幕府。”王賁斷然說道。(中更,秦二十等爵第十三爵。)
羌瘣答應一聲,與寶鼎打了個招呼,匆匆離去。
第061章 恍若一夢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方散。
宴上最耀眼的人物當然是公子寶鼎,由於王賁、王離父子的駕臨,公子寶鼎的份量在北疆軍將領們的心中陡然加重。
興國君與公子弘畢竟已經成為歷史,昭襄王嫡長子這一支王族子孫對遠離咸陽的軍中將領們來說,已經非常陌生,甚至忘卻了。白氏、司馬氏禁錮已久,在軍方中高階將領中早已失去了他們的身影,雖然他們的影響力依舊,但這種影響力是靠他們的親朋故舊來支撐,在名義上已經大不如昔,所以公子寶鼎頭頂上的光環看上去耀眼奪目,金光燦燦,但光環之下卻沒有任何依託。
沒有權勢,沒有實力,這種光環沒有持久力,很快便會消散,打回原形,最多保留一個神秘的傳奇而已,但左更將軍王賁父子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當今掌軍隊實權的顯赫人物,頻陽王氏更是老秦武人的中堅力量,他們的出現就是權勢,就是實力,這足以支撐公子寶鼎頭上的光環持續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另外,太原郡守馮劫、左庶長裨將軍蒙恬也各自代表了當今大秦關東外系的兩個顯赫家族。眾人拾柴火焰高,今天大秦三大權勢家族同時出面力挺公子寶鼎,其意義不言而明。對於軍中這些中低層軍官來說,咸陽朝堂上的權力爭鬥距離他們太遠,遙不可及,他們很多人並不知道這三大權勢家族實際上代表的是兩大派系。
寶鼎今日的公開亮相實際上是在秦王政的努力下,利用寶鼎在兩大派系中的深厚背景,第一次把兩大派系拉到了一起,目前至少在表面上,秦王政達到了目的,頻陽王氏與老秦武人給了關東外系一個面子,大家坐在了一起,以寶鼎為紐帶向楚系表明了一個姿態:凡事都有個度,過剛易折,過度易損,在滅亡趙國這件大功績上,還是不要太貪婪了,還是大家均沾,見者有份為好。
宴席散後,寶鼎和蒙恬把王賁父子,還有馮劫送到轅門外。
王離乘著父親與蒙恬、馮劫說話的時候,悄悄拽了一下寶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