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荊軻催馬追上李牧,手指西北方向的天空,“大將軍快看……”
李牧霍然回頭。只見西北方向的極遠之處冒出一股黑色濃煙,濃煙翻湧,急劇膨脹,很快便遮蔽了藍天白雲,就像有人突然在美麗的蒼穹上劃下了一道厚厚的汙跡。
“鴻山。”李牧臉色微變,猛地勒馬停下,手中馬鞭指向了黑衣長歌,“鴻山可有訊息?”
“鄭適將軍正在攻擊,不過……”長歌臉上的傷疤輕輕抽搐了幾下,眼裡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這股濃煙肯定來自鴻山,秦人抵擋不住,只好放火燒山,如此一來,輜重盡毀,趙軍奪取鴻山輜重的希望徹底消失,決戰不得不立即開始。
“我派人再探。”長歌調轉馬頭,帶著一隊旅賁衛向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急令司馬尚,黃昏之前必須趕到宜安城。”李牧當即下令,並做出了一系列部署調整。
幕府長史一一記下,火速傳令。
“沒有退路了。”李牧轉身望向趙蔥,揮了揮手中的馬鞭,“請將軍即刻趕赴肥下,整頓軍隊,於夜中時分務必抵達宜安,會合主力。”
趙蔥躬身應諾。
李牧轉目四顧,猛地高舉右手,厲聲斷喝,“明日,決一死戰。”
第094章 就為這一刻
秦軍上午從肥下撤軍。大隊人馬行動遲緩,日中時分才行進十里。
桓齮坐在青銅軺(yao)車上,抱著一卷書簡看得津津有味,對眼前緊張的局勢視若無睹。斥候四下打探,但趙軍主力越過呼沱水之後,立即封鎖了所有通往赤麗、井陘一線的道路,秦軍斥候的活動範圍非常有限。
各類訊息紛至沓來,幕府長史匯總之後,得出一個結論,秦軍被包圍了,不管是沿河向赤麗攻擊前進還是直接殺向宜安城,秦軍都將與趙軍主力相遇,除了決戰以外別無它途。
幕府長史稟報桓齮。桓齮放下書簡,專注細聽。
“上將軍,如果麃(biao)公還在堅守赤麗,我們可以沿河急速推進,乘著趙軍激戰一夜,人困馬乏之際,火速突圍。”長史建議道,“只待主力與麃公會合,我們再與趙軍決戰也為時不晚。”
桓齮撫須而笑。輕聲慢語地問道:“大軍到了赤麗,背靠井陘要塞,退路是有了,但李牧還會與我決戰嗎?”
長史遲疑不語。
“咸陽的情況你很清楚,大王和相國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咸陽下令撤軍,這一仗李牧就打贏了。”桓齮臉上帶笑,眼裡卻露出幾絲憂色,“我在宜安損失了三萬軍隊,在過去的三個月裡我前後大約損失了兩萬人馬。從初春出井陘要塞至今,我付出了慘重代價,但一無所獲,這一仗對我來說就是大敗。”
“上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我們在河北一直佔據著優勢,如果不是咸陽的原因,最終獲勝的是我們,所以……”
桓齮略略搖手,打斷了長史的話,“我們到河北,目的就是要迫使代北軍南下作戰,消滅趙國最後一支軍隊。對於咸陽來說,攻克邯鄲固然是驚天之功,但未必可以全取趙國之地,因為趙國還有代北和代北軍。假如在這之前,我們消滅了李牧的代北軍,那麼邯鄲不過是囊中之物。至於代北,更是不足為慮,如此趙國疆土,將盡數納入大秦版圖。”
長史恭敬點頭,不再說話。
咸陽也罷,上將軍桓齮也罷,身居高位,深謀遠慮,他們的目標是整個趙國,為了將趙國徹底滅亡,他們並不計較眼前的得失成敗。或許對於咸陽來說,寧願犧牲桓齮和十幾萬大秦將士,也要把李牧和代北軍殲滅在河北戰場。
桓齮挖了一個陷阱,表面上李牧沒有跳進去,他自己反而跳了進去,但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再看一下,不難發現最終掉進陷阱的還是李牧,只不過桓齮以身為餌,付出了慘重代價而已。
“咸陽的事很複雜。”桓齮把書簡放下,招呼長史坐到自己身邊。興趣盎然地說道,“正如你所說,此仗如果繼續打下去,最終的勝利者肯定是我們。糧秣武器的損耗相比十幾萬秦軍將士的性命,當然是後者無價。一旦我們贏得了最後的勝利,拿下了邯鄲,消滅了趙國,取得了河北和代北之地,那獲得的財富足以補償這場大戰的損耗,但如果事情如此簡單,朝堂也就不再是朝堂了。”
“上將軍高瞻遠矚,非下吏所能企及。”長史已經聽懂了,他跟在桓齮後面十幾年了,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朝堂上的隱秘。從桓齮這番隱晦的話裡聽得出來,他可能早已預料到了河北大戰的結果,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