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下萬世功業,卻自始至終不立後,不立太子,這未必太過離奇。後世人常常為此百思不得其解。自大秦之後的歷朝歷代,不立後的罕見,不立太子的也有,但每每到了這一刻。都是朝堂權力鬥爭最為激烈的時候。後世人一致認為,始皇帝權威之高,史上罕有,但現在看來,這話值得商榷。
大秦傳承六百餘年,與中土爭霸六百餘年,當始皇帝統一天下的時候,它的身體裡流淌著濃濃的戰國血液,其後由一幫貧賤楚人在廢墟上建立起來的大漢與之相比,是兩副截然不同的“軀體”,一個是耄耋(mao/die)老者,一個是總角幼子,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後世人用大一統為基礎的王朝思維去考慮傳承六百餘年的在列國稱霸中生存下來的大秦帝國的歷史,顯然無法正確理解這段輝煌的年代,無法透過重重迷霧看到它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真相。
我回到咸陽,不會就此捲進王統之爭吧?寶鼎立即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王統傳承歷來血腥而殘忍,歷史上因為捲進王統之爭而死去的文臣武將數不勝數,但大秦帝國若想避免亡國的噩運,若想把國祚世代傳承下去,就必須在始皇帝活著的時候解決皇統傳承問題,必須確立太子,這也是自己實現理想和抱負的最為關鍵的一步棋,這步棋如果沒有成功。那大秦帝國就如同一駕失控的戰車,若想力挽狂瀾,必將付出驚人的代價,這顯然與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寶鼎抬頭望向深邃的星空,心亂如麻。理想畢竟是理想,一旦走進現實,再抬頭一看,理想卻是遙不可及,就如夜空中亮麗的星星,距離自己太遙遠了。未來自己有多少事要做?有多少事做得成?每做成一件事歷史將產生怎樣的變化?這種變化是讓自己接近理想還是距離理想越來越遠?
“公子……”曝布的叫聲將陷入沉思的寶鼎驚醒了。
“公子,麃(biao)公將軍來了。”曝布手指遠方。大聲說道。
寶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點紅色的亮光從東北方向突然跳了出來,接著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漸漸變成了一道耀眼的火花。
“走,到轅門迎接。”
寶鼎冰冷的心似乎被這一點火花點燃了,心裡忽然溫暖起來,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不管怎麼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是改變了很多事,就拿從遠處飛馳而來的麃公來說,自己或許就能救他一命,或許就能讓他再活個十年二十年,這未嘗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麃公勒馬停於轅門之外,望著被漫山遍野的火光點綴得異常美麗的山巒,搖頭苦笑。
公子就是公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不同凡響。代北驚天一刺殺死兩位大權貴,改變了燕趙兩國政局;晉陽拳打腳踢,在咸陽捲起了一場風暴;到了河北,不過讓他戍守一座輜重營而已,他竟然也能做出驚人之舉,改變整個戰局。如此公子,到了咸陽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寶鼎迎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麃公的馬前,拱手為禮,剛想說幾句客套話,麃公手裡的馬鞭已經厲嘯著直奔他的面目而來。寶鼎嚇了一跳,連退兩步。麃公飛身下馬,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你還要不要腦袋?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你難道不知道大秦律法,不知道大秦軍律?你有幾顆腦袋?啊?”
寶鼎知道麃公關心自己,雖然臉上尷尬,但心裡還是很高興,低著腦袋做出愧疚的樣子,好象已經認識到錯誤似的。
“好了,把頭抬起來。”麃公罵了兩句。語氣隨即緩和下來,“營已經移了,人也給你殺了,你耷拉著個腦袋能解決什麼問題?”
“將軍,我太沖動了……”寶鼎主動承認錯誤。
“這事與你無關。”麃公用力揮了一下馬鞭,“所有責任,我一力承當。”
寶鼎楞住了,心裡又是感激又是疑惑,不由轉目望向公孫豹,不知道他到底用什麼辦法把麃公騙來了。現在赤麗激戰正酣,公孫豹把北軍統率騙到輜重大營來,當然要用點非常手段,否則麃公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赤麗前線。
公孫豹衝他眨了一下眼睛,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把嘴巴閉緊了,不要亂說話。既然麃公來了,輜重大營又被寶鼎搞得面目全非,麃公短期內是走不掉了。這事太嚴重了,直接影響到決戰勝負,寶鼎承當不起這個責任,麃公只有竭盡全力挽回,實在不行就賠上自己的一顆腦袋。
“將軍,赤麗方向的戰況如何?”寶鼎急忙轉移問題。
鴻山的事目前看來的確違反了軍律,如果戰敗,追究起來肯定要殺頭,但接下來的戰局發展如果如寶鼎所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