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的小豆芽正興高采烈地跳著舞,爭先恐後地往高裡竄著。
柯一平柯英明看似悠哉遊哉,內心實則是十二萬分的不平靜。也真奇怪,只要他面對這一片綠色,他的思緒就會像這豆苗一樣瘋狂地長著。每當他做事情毫不順利時,每當他煩惱時,每當他心情不好時,他總會或站或蹲在一片綠色面前,這時候,他的心境就會意外地好起來。甚至,眼前的綠色會為他指點迷津,他會為之或信心倍增,或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
今天的柯一平柯英明也是這樣。柯英明能不能幹出一件在龍江省轟轟烈烈的大事情來,他心裡的確沒有把握。面對這一片綠色,他已經胸有成竹了。要想幹成這件大事,那就要在國有大中型企業改革上下功夫。他瞅準了作為全省利稅大戶的銀嶺市八道嶺煤礦。
八道嶺煤礦這幾年在全國勞模、礦長梁庭賢的手裡是越幹越紅火。2001年,這個只有1800名職工的市辦煤礦創產值4億元、利稅近億元。他說啥也不明白,這同樣的煤礦同樣的人,為什麼梁庭賢就能把煤礦辦好,而且越辦越紅火,而於濤就越辦越糟呢?于濤進銀嶺礦務局時,銀嶺局下屬的8個國有煤礦中有5個盈利,雖然盈利不多,但也能維持全域性十萬多人的吃飯穿衣問題。
可於濤任局長才3年多,下屬的煤礦十之八九都發不全工資了,有3個礦甚至都停工停產了。
怎麼樣才能把這個蛋糕做大呢?柯英明打算把市辦礦八道嶺煤礦等幾十家礦和銀嶺礦務局所屬八個礦、銀嶺市礦管會下屬六礦合三為一,成立一個大型煤業集團公司。
可是,這樣做顯而易見的麻煩也不少。兩家地級企業銀嶺礦務局和銀嶺礦管會人數最多,有近20萬職工,可企業幾乎都是虧損。而八道嶺煤礦職工人數最少,且級別也最低,僅是個縣級級別,可他們效益卻最好,年產值達4個億,利稅突破了億元大關。改革沒有錯,在WTO面前,更要改革,建立現代化的大型煤業集團,參與國際競爭,這也沒有錯。而且這些工作還是他柯英明的主要工作。
令柯英明最頭疼的就是人事安排問題。按理講,這個集團要以八道嶺煤礦為主來組建,而梁庭賢肯定是當仁不讓的董事長和總經理人選。
可是這個梁庭賢頭上長角、身上長刺,是個不好管的角色。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于濤。于濤是他柯英明這個難得機會的籌碼,而於濤的堂哥于波則是他達到爬上經貿委一把手、副省長、甚至省長目的的一座穩妥的靠山。雖然于波兩袖清風,可於濤的媽就是于波的嬸孃。嬸孃對於波可是有養育之恩的。不管咋說,拉住了于濤就是拉住了于波。
這樣做最關鍵之處還在於扛上于波這面大旗。你省長能不看省委書記的面子?你主管企業口的副省長王一凡還不給我柯英明這個面子?你王一凡之所以能當上副省長,也有我柯英明的一份功勞呢。話又說回來了,你王一凡還能不給於波的弟弟于濤一個天大的面子?
面子真是個好東西,柯英明靠面子當上了省經貿委的副主任。可那些面子,說啥也沒有省委書記的面子大呀!省委書記一旦認準了你,你就可能是省長、省委副書記。你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坐上省委書記的位子。就像陳剛書記,他離任時肯定要推薦于波當省委書記。于波和陳剛是啥關係?于波能當上副省級,這難道不是陳剛的功勞?
梁庭賢幾乎不喝酒,偶爾喝那麼一點兒也是為了應付上級領導和礦上的重點客戶以及關係戶、朋友。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喝醉過。可是這一天他醉了,他之所以醉是因為人為的因素。有人在酒里加進了麻醉藥。
麻醉藥使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近28個小時。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夜裡12點了。
他終於睜開了緊緊閉著的雙眼。這是一間醫院的普通病房,頂上兩個電燈中的一個正亮著,有幾個小小的飛蟲在燈管周圍盤旋。地上擺著四張床,空著的三張床上啥都沒有,沒有花籃、沒有水果、沒有禮品盒之類的東西,只有自己的司機王永傑在床邊一個小方凳上坐著,頭枕在床頭櫃上睡著了,頭下有一張彩色的報紙只露著一個角,上面是一張彩色照片,一對男女脫光了衣服摟抱在一起。
梁庭賢想,現在這世道真是亂套了,這些汙七八糟的東西怎麼可以上報紙呢?他還感到奇怪的是,礦上有較為高階的病房,好幾間單間病房都是給礦領導準備的,自己喝醉了酒應該送家裡去,真要是病了也該在礦衛生所那舒適的單間病房裡呀,怎麼可以在這麼一個地方呢?如果自己的病很嚴重的話,也應該在市裡的醫院裡住,那最差也該住在兩人一間的幹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