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就掛在半山腰那顆最高大的松樹上。
她久久地盯著那一彎月亮。
然後坐下去。
夜露灑滿了頭頂也不知道。
只能仰視羅迦的墓碑。月亮,在上面移動,樹影婆娑,某一刻,她以為是羅迦的身影在晃動。
她猛地追上去,要開口,卻閉嘴,覺得腿有些麻木。
想念一個人到了極點,原來是會麻木的?
她隨手摺了一根樹枝,將上面繁茂的葉子摘下來,蓬蓬鬆鬆的一大堆,然後,把光禿禿的樹枝橫在中間;手裡拿了葉子,一片一片地放下去。
左邊,是羅迦的——罪行!
右邊,是羅迦的——好處!
“陛下,你滅了我們大燕國!你小時候虐待我!你強迫我進宮!你把我打入冷宮!你害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林林總總,羅迦的罪孽,不勝列舉。
好處呢?好處為什麼那麼少?她捻著一片葉子,久久地不放下去——羅迦,他真的沒有什麼好處。
“唉,你看,你都是壞人,沒有好處……”
羅迦歸來15
可是,為什麼全是壞處的人,自己卻心心念念,時時刻刻期待著他能從九天之下飛下來?
每一次,自己犯了錯,偷吃東西,偷偷地扎刺在大神身上,悄悄地避孕……好事他不知道,壞事,他全部知道。
她忽然捂著嘴巴,吃吃地笑起來:“陛下,我摔跤了,你再不出來,我就會摔死啦。”
一縷烏雲飄來,遮擋了她的笑容。
也遮擋了視線。
她緩緩低下頭,眼裡流下淚來。
其實,張娘娘說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這樣的時代,女人,便如絲蘿一般,縱然是馮太后,離開了自己的那棵大樹,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無以庇護。
良久,又站起來,緩緩地往山下走。
心裡,其實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遠遠避開!只要弘文帝不要再來騷擾,就當一場噩夢,也許,一切就都過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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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她警惕地看著四周,發現沒有任何人,才大步走了過去。
趙立、乙辛、張娘娘等人都等在門口,見她回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她開口:“你們把守著這裡,任何人都不許進來!記住,是任何人。”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眼神那麼嚴厲。
甚至胸口藏著的虎符!那是羅迦臨終時給自己的,足以調動灰衣甲士的唯一信物。
這一瞬間,張娘娘卻很是喜悅,馮太后,她終於沒垮下——沒有因為這樣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倒下去。
然後,木門關上了。
四周一片死寂。
暗沉的大樹背後,一聲老鴉呱的一聲飛走,一個人影,緩緩地轉了身子。眼前,不是月光,而是乙辛,趙立等人明晃晃的長矛,大刀!
刀刃幾乎要反射出他的影子,被人所察覺!
因為她的防備!可憐的芳菲!
那是一種心碎的感覺!
這一生,他從未如此心碎。也從未如此甜蜜!在胸Kou交織,幾乎要令胸口爆炸了。她呀,芳菲呀!
PS:今日到此。明晚要0點後才更新:(
她的甜蜜1
可是,這絲甜蜜和心碎,很快就被極大的震驚所淹沒——除了乙辛和趙立之外,他看得那麼分明,山坡上隱隱出沒的灰衣甲士。這些人,以巡山的名義,已經團團包圍了慈寧宮。
他忽然覺得手心一陣一陣的發涼,比甜蜜更加冰涼的驚恐——不!不該是這樣!不是這樣!就彷彿一個人,在跟自己的內心,跟自己的現在和過去,在天人交戰。不,自己期待的不是這樣。
她不要自己靠近!
她竟然再也不要自己靠近了。
當別人從自己身邊奪走的她的時候,為什麼,她就可以那麼輕易愛上那個人?
當自己只是尋回昔日的情感時,為什麼,卻再也辦不到了?
就算不愛了,最起碼要哭吧,鬧吧,至少該尋死覓活吧?為什麼不是這樣呢?為什麼都不像個女人了呢?
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了,不是該呼天搶地,或者要人負責的麼——至少,自己該對她負責吧?
為什麼,這些她都不要?
為什麼可以裝得那麼若無其事?
他本是可以衝過去,狠狠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