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憤憤的,輕啐一口,羅迦,該死的羅迦。自己就知道,他就是熱愛他的兒子,比熱愛自己多多了。他竟然嚇唬自己。
那是一種強烈的憤怒——她甚至到這時也不明白的心情,自己在吃醋,在和弘文帝一起爭風吃醋。自己這兩年,總是不喜歡弘文帝,總是跟他疏遠,總是不待見他,潛意識裡,是在妒忌!妒忌羅迦臨死之前只肯見他,妒忌羅迦總是凡事以他為先,凡事都先考慮他。因為,他是羅迦的兒子。
而自己,自己可是羅迦的妻子啊。
妻子難道不該比兒子更加親切一點麼?
該死的羅迦,向來都這麼偏心。該死的羅迦,一點也不愛自己。
跟羅迦相比,真是弘文帝好多了。至少,弘文帝把自己放在第一名;至少,在弘文帝這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再也沒有任何人比自己重要了!
至少,弘文帝從不曾狠狠地狠狠地傷害過自己!縱然爭吵,但是,涉及實質性的問題時,弘文帝,永遠永遠是保護自己的!她那麼迷茫,縱然是要恨,竟然也想不出弘文帝有什麼值得被自己這樣殘酷狠心對待的!
輾轉深吻3
跟羅迦自小的殘酷用心,跟後來的小憐張婕妤相比,弘文帝,才是那個永遠也不會有傷害的人!
而他羅迦呢?
羅迦,有太多自己不滿意的事情了!愛時則恨不得替其生,恨時,恨不得替其死!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偏偏會熱愛著那些無情無義的壞男人?
為什麼大家反而對那些溫和平淡的好男人,那麼視若無賭!
難道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些受虐的情緒在裡面?
她忽然滋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既然羅迦如此熱愛他的兒子,自己就偏不救弘文帝!就不!等弘文帝死了,等羅迦去悲傷!
那可是他的後繼者,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的萬年身後啊!
要是弘文帝死了!
羅迦,就算是裝神弄鬼的羅迦,會傷心到何等的地步?
可是,若是換成自己呢?
若是今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自己的呢?羅迦,他會傷心麼?他會裝神弄鬼的要他兒子救治自己麼?
她竟然不敢肯定!
心裡那麼悲哀,羅迦,也許,他是不會的;兒子於他,大於一切!
自己於他,又算得什麼?
最最可悲的是,自己身強體壯,根本就不會生病,更不會一病不起!原來,有些人連生病的權利也沒有!
她捏緊拳頭,幾乎要揮舞到羅迦的頭上——但是,揮舞出去的,是弘文帝的手。弘文帝的手被重重地摔出去,幾乎摔在床板之上。
重重的一聲。
然後是他嘴裡那種模糊的聲音,咿呀的一聲。顯然摔得不輕。
芳菲驚得幾乎跳起來,怔怔地看著弘文帝的手,幸好這樣的痛楚也沒令他醒來。只是嘴裡嗯了一聲。
自己這是在幹什麼?趁弘文帝不能動了,把對羅迦的恨全部發洩在他的身上?要毒打弘文帝一頓?
輾轉深吻4
她長嘆一聲。
心裡沒來由的暴躁,這麼久以來壓抑在心情裡的東西,再也忍不住了,形形色色的,幾乎如醬油鋪子被打翻了,染了五顏六色的雜亂,一團抽象的亂絲,一根一根錯綜複雜,也許,是一輩子都理不清的。
她轉身就走。身後,依舊是弘文帝的聲音,細碎的,依依呀呀的,悲哀的哭泣一般的呻吟聲音。彷彿是感覺到了被離棄,被如何狠心的對待,甚至他的手也伸出來,在被子外面,晃悠了一下,無力的又垂下去。
可是,她絲毫也沒有心軟。
這個人,就是這樣!
弘文帝,一直是這樣!他想禁錮自己!囚禁自己,讓自己成為他的!
羅迦心目中,他兒子第一名!弘文帝,他又想成為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名!自己呢?自己每次都排名最後!在哪裡都是最後!
她氣壞了,硬著心腸大步就走了。
山間的夜晚,寒意已經襲來了。
芳菲抬頭,久久地看那一輪月亮,恰好就在羅迦的陵墓之前。她太累了,想坐下來歇歇。夜露深濃,身上和心情都是溼潤的。
張娘娘提醒她“太后,太晚了,您今天累了這麼久,回去歇著吧。”
她搖搖頭:“你們都先退下。”
月亮,沒有羅迦的影子。
白日的一切,她有心追究,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