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沉吟道:“據我推測,唐軍中顯然也有知機之人,知道等不及開春,是以才搶先發動。眼下大局如棋,秦將軍若無恙,不需對攻,只要阻擋他們南下過井陘就好。可惜秦將軍病重,無能指揮,只怕真的要讓唐軍在幽州的這條大龍衝出生天。”
徐世績緊皺眉頭,這功夫已傳令數道。“李將軍,我準備馬上啟程,帶騎兵三萬趕赴河北相助。至於其餘兵馬,由你調動。突厥需要安撫,河東需要你掌控大局,河北就讓我去征戰如何?”
李靖想了半晌。終於點頭道:“世績,唐軍若真如我言,佯攻河北,暗回關中的話,只怕萬夫拼命,我軍難抗。你和蘇將軍聯手前往河北,伺機而動。若有機會圍剿,當然不要放過。若是傷亡太過,不用強求,放他們迴轉也無妨。反倒是遼東的淵蓋蘇文,氣焰囂張,若有機會,不妨給他一擊。用兵切記知機而動,不可拘泥。”
徐世績連連點頭,當下和李靖分兵。
李靖留在草原,暫時收拾草原殘局,然後準備南下征戰河東。徐世績、蘇定方二人當日已準備好兵馬,不到黃昏就已出發,追風趕月一樣帶大軍向雁門的方向殺過去。只是踏上歸程的時候,忍不住又向東北望了一眼。到現在為止,裴茗翠仍是生死不明,要破山腹絕非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不能多做什麼,只期冀裴茗翠能堅持下去。
可裴茗翠……是否還能活著出來?秦叔寶……是否還可以堅持下去?
秦叔寶已將訊息送出了數天。
他的訊息是送往三處,一是給草原的李靖、徐世績,另外一處給的是東都,第三處卻是送達給在山西攻打太原的蕭布衣。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他讓自己一定要堅持到援兵來到的那一天。他本來以為自己能挺得住,但他發現,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七情蠱發作一陣猛似一陣,絕非人體能夠抵擋。
想起臨別巴蜀和雲水對答的幾句話,秦叔寶知道不妙。當初他只和蕭布衣談及巴蜀往事,可卻將當初和雲水的一番談話埋在心底。
記憶藏的很深很深,深的他幾乎都要淡忘。
“你一定要走?”
“一定。”
“你走了後幾年就會死。七情蠱真的無藥可救,只能修心養性,你這樣的性子出了巴蜀,很快要死的……”當初雲水的聲音已有了哽咽和惶惶,她這輩子,從未有這麼關心過一個人。
“可我不走,生不如死。”秦叔寶記得當初自己的回答,雖眼下心頭一陣陣的抽搐,可他從不後悔。
“你要死,那你就去死好了。”雲水臨走前拋下了一句話。
秦叔寶卻知道,這個女子並非表面上那麼開心,也絕非臨走時表現的那麼冰冷。
可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秦叔寶現在想起,還有些慶幸,他既然遲早要死,死在這裡,也算死得其所。
張將軍死的時候,無數人為他傷心,自己死的時候,誰會記得?秦叔寶想到這裡的時候,舒了口氣,抬頭望天,天蒼蒼,如母親鬢角的華髮。
這幾天,秦叔寶一直在嘔血,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血可以吐出來。吐一口血,他會舒服一分,但體質也就衰弱一分。
冬日雪飛,說不出的寒,他身著鎧甲,頭一次感覺寒風的冰冷入骨。這不是正常的現象。像他這種習武之人,冬日嚴寒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但他卻有些忍受不住的跡象,這絕非好的現象。
唐軍再次攻營。
秦叔寶親自指揮西梁軍抵抗。
唐軍這段時間的攻勢兇猛,簡直是難以想像。秦叔寶本不畏懼,可他騎在馬上,望著遠方,只覺得血液一陣陣的上湧,視線都有些模糊,這如何領軍?秦叔寶大急,可心焦之下,又是一口血到了喉間,強自按捺,伸手拔出短刀,可挽起衣袖,望向手臂,有些發愣。
那手臂上早就傷痕累累,找不到好肉。終於還是劃了下去,帶出一股冰涼的疼痛,可血已沒有多少流出來了,再一刀下去,這才轉移了揪心的疼痛。秦叔寶親自高坡指揮,再次打退了李唐的進攻!
可這次抗住了對手,下一次呢?秦叔寶擔憂的想。若是平時,這種陣仗根本算不了什麼,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只怕自己一倒,會影響軍心。
蕭布衣什麼時候會派兵前來?李靖千里追敵,如今怎樣?徐世績從井陘出關,現在攻破突厥的牙帳了嗎?
秦叔寶想的有些出神,也借這種念頭,轉移自己的注意。
七情蠱在動情的時候才會發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