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我要是有時間,真想把咱東北老鄉組織起來。鬧心了說說話,不鬧心了就互相提供財源。五年前,我和你現在一樣鬧心。這他媽什麼世道呀,瞧我們被迫幹了些什麼呀,自己吃乾飯,還伸手到民工的稀飯湯裡撈飯粒,這是人乾的嗎?現在我是想通了,不這樣幹行嗎?不這樣幹老婆孩子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喝西北風去?錢多有什麼不好?誰不是拼命掙錢,到民工褲袋裡搶錢又怎麼樣,你不搶別人搶,搶光他,讓他去搶富人,搶貪官汙吏。就說咱們這個溪西門診部吧,原來是公辦醫院,叫仁愛醫院,仁愛?你想仁愛就能仁愛得下去嗎?虧了一屁股債,辦不下去,就轉制,搞承包。秦明員主任就把它承包下來,一共有四股。秦主任來A市十餘年,賺了七八十萬,都投進去了,一個茶館老闆也投七、八十萬,一個做保險的,投五、六十萬,還有一個是衛生局當官的,聽說是乾股,沒交錢,光分紅。秦主任把二樓全部外包出去,六個合作科室每月交給他八萬元承包金。一樓的內科、中醫科、外科、口腔科,白己留下經營,也有十、五六萬月營業額。肥還是挺肥的!而我們這些承包科室,要交承包金、物業費、醫生護士工資、電費水費苛捐雜稅等等,你叫老闆不這樣狠著心幹行嗎,不這樣幹就得賣老婆孩子嘍!老闆也有老闆的苦處。老闆要經常花大錢上廣告,逢年過節給人家送禮,不然廣告批文下得來嗎?那些管事者不會三天兩頭來檢查嗎?小貓小狗看你發財不眼紅嗎?還有,你們常老闆,我們黃老闆,怎麼能拿得下承包權和營業執照你知道嗎?買的,拍賣似的你爭我奪,搶似的!肝病科也不單是常老闆的,胃腸科也不都是方老闆的,結石科也不全是黃老闆和我的,我也只是股東之一。老闆也難哪!今天我們不管他難不難,我只告訴你老弟,鬧什麼心,傻蛋哩!哥我可是摸出門道了,和東紅醫療裝置廠合作,專打結石,本來喝排石湯就能排出去的腎或者輸尿管結石,可排石湯能賺什麼錢,我是兩千元包治,上震石機,震他十回八回,一年下來,三十幾萬哪!我這還真的是替人把石震下來,你知道心肺科的X光機什麼東西?號稱幾十萬,實際上一家黑裝置小廠拼裝的,只有模模糊糊影象,什麼都看不清,全是用來嚇唬病人的。哪一個科室的藥呀,價格都高得嚇死人。先鋒×號,廠價每支元,他們賣25元。泌尿科的菌即治針劑,廠價6元,賣元。有一種益肝膠囊,廠價元,賣元。葫蘆維素,廠價每盒元,賣元……”
錢盧山醫生五年前和我一樣,一無所有,還因為炒股向小舅子借了五萬元,輸得溜光後拋妻棄子闖A市。如今,他住上110平方的單價7800元的宏豐花園城6樓A座,開的本田車閃閃發亮一塵不染。此刻他一邊說話一邊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打方向盤,很有大款氣派。我雖未感茅塞頓開,卻是心悅誠服了。
我的方向感很差,尤其在夜裡,豐田拐了一個彎兒,我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我心裡想,啥時我也買一輛車開開,但可能會一出門就迷路。當本田停下來的時候,我看到金碧輝煌的東海漁家。四個月前我在武老師家吃過大魚大蝦,之後就是快熟面,最好的是餃子。
這家海鮮挺有意思,包廂以城市命名。巧不巧,迎賓員引我們來的恰巧是瀋陽廳。已經有客在等候。錢盧山醫生向我介紹,說他叫孟平君。“劉醫生也是瀋陽人?”孟平君起立,熱情握手。我說:“瀋陽北海路,孟醫生呢?”“噯呀呀,我在珠林路,街頭街尾連在一起的呀!真巧哪,街坊鄰居呀!”孟醫生很激動。他鄉遇鄰里,何其快哉!三個東北老鄉,三瓶茅臺美酒,三張紅光油臉,說不盡家鄉美,說不盡他鄉苦和累。孟平君是A市第七醫院內科主任醫師,公家人,也幹私家活,混得最愜意。孟平君付給錢盧山四千元,是這個月介紹病人的酬金。錢盧山說今晚由他請客,孟平君無論如何不肯,說下午醫藥代表才來結帳,這個月他可回扣一萬二千元,而且今天結識老鄰居值得慶賀,自然是他請客。天!聞所未聞,竟有這樣的來錢路!錢盧山見我目瞪口呆,揭秘說:“你老弟還沒有修煉出這種境界。以後也可以給孟醫生介紹病人,孟醫生也會把病人介紹給你。你以為就憑你月薪5000元,就能開上本田車啦?還鬧心哩!”錢醫生說罷哈哈大笑,孟醫生也參加他的大笑。
“老鄰居呀,人人都在摟錢,你以為醫藥代表那麼慷慨呀?他小氣得很,白給你錢呀?我舉個例子你一聽就明白,行業有一種慣例是(20扣率),某一種抗生素85元,20扣率=85×20%=17元,這就是底價又叫出廠價。政府規定這種抗生素不能超過100元,那就以賣給患者的100元來算吧,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