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博士課題的抗病毒實驗卻是成功的,我把三種致病菌嫁接,並培育出新型細菌。我想這毒性一定非常大,結果真如我所料。我想讓他死,讓他不得好死,讓他痛苦地慢慢死去!
那一天,我帶著成功的喜悅來到上海。在法院開庭之前,我和他單獨談話,就在那一刻我還希望他能回心轉意。可他不肯正面看著我,就連我和他講話,他的臉都是偏向一側的。我非常失望,終於把經過浸泡的茶葉梗放到他的杯子裡,他喝了。開庭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有些不適的感覺,我抑制胸中的激動,暗自高興——我只用了一微升的新型細菌,他就如此了。我計算著,他身上細菌繁殖的速度,不出五天,他必死無疑!這五天的時間裡,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我親手造就的病菌在替我一口一口地吞噬著他,比一刀一刀地剮他還暢快無比!
結果,他真的死了,成了我的陪葬品,我要帶他走,讓他先行一步,在那邊的世界裡等著我。
我走了,把我的女兒留在人世間。她是多麼的無辜!對於她來說,她的父親殺了她的母親,她的母親又殺了她的父親;對於她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他們彼此之間都是仇敵,不論她歸誰撫養,都有一半的仇恨在她的血液裡奔騰咆哮著!
我求您,高教授,您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敬重的人,您是個正直、正派、品行高尚的好男人,我這一生沒有嫁給您這樣的男人是我的不幸!我只祈求您,撫養我的女兒吧,我留下她來,想讓她活得好,可我無能為力,這一切,您會給予她的。千萬不要把她交給我的父母或他的父母養,我不想讓我們的陰影糾纏我的女兒的一生!
我求求您,我在這裡先給您跪下,我求您了!來,女兒,快叫“師爺”!
我——塗穎禕在九泉之下,跪拜著感激您了!
塗穎禕絕筆,上路了!
最後一頁紙上寫著:
我把我創造的這個世界沒有的新型病菌用掉了一半,直接注射在我的血液裡,我把我的血液放出來,提供給研究所做科學實驗,就算我對研究所微薄的貢獻吧!
對不起!
實驗記錄:
1.靜脈注射一毫升;
2.半分鐘後面部發熱,立刻放血到標號1的試劑瓶;
3.一分鐘後,耳鳴,頭開始發昏,眼花,心跳加速,手腳麻木;
4.我什麼都聽不到了……看不見了……
後面的字東倒西歪,勉強能辨認出來,可見她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她還掙扎著記錄最後的感覺。
高教授和120醫生和刑警幾乎同一時間到達。警察封鎖現場的同時,孟雪把塗穎禕的遺書交給了高教授。高教授看到中途,突然對勘查現場的警察大叫一聲:“都別動!馬上帶上防毒面具,滅菌!”
孟雪猛然醒悟,塗穎禕製造的新型病菌有如此的毒性,比砒霜還厲害那麼多倍,它會不會具有傳染性?如果有,問題可就大了,幸虧高教授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然而,她的心靈深處,別樣滋味在縈繞,看著眼前這一幕悽慘而可怕的景象,孟雪彷彿看到了坐在咖啡廳裡的方國豪喝下去浸泡過的咖啡,倒地身亡的情景……悲哀的淚水和心底驚恐的痙攣,一併衝到頭頂,她大汗淋漓,臉色慘白,淚水和著汗水嘩嘩地流淌,她幾乎要暈倒了……
基因研究所除了學術會議從來不開別的會議。每一次的課題研究進展所遇到的問題,不是在餐桌上就是在每個月的生日會上解決。這個月的生日會遲遲未舉辦,因為塗穎禕的死讓人們震驚,心有餘悸,傷感連綿。這些天,整個所都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氣氛中,少了許多歡聲笑語,多了很多嘆氣惋惜,直到到了本月的最後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楊博士和孟雪商量,決定還是繼續舉辦生日會。走的人畢竟已經走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悲哀都埋在心底隨著時間而淡化。
高教授和三個研究生都是這個月出生的,都坐到了大會議室裡壽星的專位上,沿牆三週的位置上坐滿了基因所工作人員和老師們。在開始切蛋糕之前,非壽星照例要“折磨”一下壽星,絞盡腦汁地出難題給他們。
“我有個問題,”坐在壽星位置對面的孟雪說,“是前不久……”孟雪頓了一下,她想說的是塗穎禕去世的那幾天,但不願此種悲哀影響生日氣氛和情趣,她避開了塗穎禕的名字,說,“有個研究生問我這樣一個問題,我現在想請高教授回答,可以嗎?”
“可以。”高教授微笑著點頭示意。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