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冬天,被又很薄,她穿了件棉襖睡,一時間,他竟扯不下來,這使他更加怒火中燒:“你脫呀!脫呀!”他叫著:“小婊子!你快脫……”
“不!”豌豆花赤腳跳下了床,想往門外跑。
“站住!”魯森堯伸手就扯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腕往背後用力扭轉,疼痛使豌豆花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一叫,使那早已渾身備戰的小流浪完全驚動了。它飛快的躍起身來,狂吠一聲,張開嘴,死命咬住魯森堯腳踝上。魯森堯大痛又大驚,鬆開了豌豆花,豌豆花逃向臥房門口,嘴裡尖叫著:“小流浪!快跑!小流浪,快跑!”
小流浪不跑,它咬住它的敵人,就是不鬆口,它完全忘記,它只是只體型很小的混種狗,並沒有“真材實料”,更沒有打鬥經驗。魯森堯被豌豆花一叫,酒也醒了大半。這下子,他的怒火把他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他彎下身子,用雙手叉住了小流浪的脖子,輕易的就把那隻小狗拎了起來。豌豆花心驚肉跳,開始尖聲求饒:“放了它,我依你!我什麼都依你!”
太遲了。魯森堯已把小流浪用力砸向水泥牆上,小流浪的腦袋“咚”的一聲,正正的撞在牆上面,身子就直直的落了下來。魯森堯不放過它,追過去,他用穿著大木屐的腳對著小流浪的腦袋,一腳,又一腳,一腳,又一腳的跺下去。豌豆花撲過來,開始尖叫:“你殺了它了!你殺了它了!你殺了它了……”
地上,小流浪的嘴張著,血流了一地,眼睛凸著,已斷了氣。豌豆花俯身看了看,知道什麼都晚了,知道小流浪死了。這一下,積壓在她內心中所有的悲憤全在一剎那間爆發,她忘了對他的恐懼,忘了一向的逆來順受,忘了自己鬥不過他,忘了一切的一切。她瘋狂般的撲向他,伸手對他的臉孔狠狠一抓,哭著尖叫:“你是兇手!你殺了它!你是兇手!你殺了它!你這個魔鬼!魔鬼!魔鬼……”
她一面尖叫,一面展開了她這一生都未曾有過的反抗,她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喪失了理智。魯森堯試著去制伏她,嘴裡喊著:“你瘋了!你瘋了!你瘋了!”
豌豆花是真的瘋了。她不顧一切的咬住魯森堯的手指,魯森堯又驚又怒,故技重施,他抓住了她的頭髮,把她拖向床邊,可是,豌豆花似乎預備拚命了,她的手伸向他的臉,直對他的眼睛挖去。魯森堯差點被她傷到,他一偏身子躲過,臉上已熱辣辣的一陣刺痛。他相信臉上留下指痕了,這使他驚覺到,面前不再是個“孩子”,而是個危險的、發了瘋的小女人。他不想跟她纏鬥了,摔開她,他奔出了她的臥房,誰知道,豌豆花卻繼續喊著:“魔鬼!魔鬼!魔鬼……”
一面繼續對他衝過來。他奔進了廚房,廚房內,煤球的火還燃著。(那時一般窮人家都用煤球,煤球上有孔,兩個煤球接起來,爐火可終夜不熄滅。)他眼看豌豆花如瘋子般對他撲來,他竟隨手抓了一卷起火用的報紙,伸進爐火裡去點燃,嘴裡威脅著:“你再過來,我就燒死你!”
豌豆花根本沒有理智了,多年來壓抑在心頭的恥辱、憤怒、悲痛、委屈、恐懼……全因小流浪的被殺而爆發了。她恨透了面前這個人!恨死了面前這個人!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咬死他!她根本聽不到魯森堯在吼些什麼,根本看不到那燃燒著的報紙卷,她只是不顧一切的撲上前去,嘴裡不停的尖聲大叫:“魔鬼!魔鬼!魔鬼……”
魯森堯眼看她伸著手衝過來,眼光發直,裡面燃著瘋狂的、仇恨的怒火。他大驚,立刻用燒著的報紙去燒她的頭髮,哪裡也大叫著:“你存心要找死!你存心要找死!”
火焰捲住了豌豆花的頭髮,立即,那長髮開始發出一串細小的噼裡啪啦聲,就往上一路捲曲著繞過去。豌豆花聞到了那股強烈的頭髮燒焦味,同時,感到那熱烘烘的火焰在炙烤著她後頸的肌膚,燒灼的痛楚使她驚跳……她有些醒覺了,頓時,覺得肩上那件棉襖也發起燙來,並延伸到袖管裡去。而頭頂上,頭髮更加迅速的在燒焦,在捲曲,在灼熱。她終於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衝出了廚房,帶著滿身的濃煙和燒著的長髮,奔向那燈火依舊明亮的街頭……
第九章
同一時間,秦非的車子正好停在這條街道上,而秦非,也正好拎著他的醫藥箱,走回他的車子。
秦非是來為一個病人出診的,那病人害的是肝硬化,實際上只是拖時間而已。這一帶都是些窮苦人家,害了絕症也往往無法住醫院,只能在家中等待死亡。秦非是某公立醫院的醫生,雖然下班後沒他的事,但他那年輕的、充滿熱情的心,和要濟世救人的觀念還牢牢的抓著他。所以,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