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珊珊驚覺的抬起頭來,用胳膊摟著潔舲的脖子:“潔舲阿姨,你不會離開我們的,是不是?”
“是啊!”潔舲笑著答,聞著小女孩身上那種混合了爽身粉和香皂的味道。
“是啊!”張嫂笑著介面:“人家潔舲阿姨守著你,一輩子不嫁人呢!”說完,她奔去照顧小中中了。
潔舲笑了笑,搖搖頭,把毛筆套了起來,蓋好硯臺。然後,她拉著小珊珊,去自己的浴室,幫她洗了手臉。浴室中,早有為珊珊準備的梳洗用具,她又監督她刷好牙。然後,帶回臥室裡,她開始細心的給珊珊梳頭髮,孩子有一頭軟軟細細、略帶棕色的長髮,這髮質完全遺傳自她母親,遺傳學實在是很好玩的事,珊珊像寶鵑,中中就完全是秦非的再版。
她剛剛給珊珊換好衣服,弄清爽了。小中中滿臉稚氣衝了進來,手裡緊抓著一撮生的菠菜,正往嘴裡塞去,邊塞邊喊:“我是大力水手!我是大力水手!嗬嗬嗬嗬嗬……”他學著大力水手怪叫,張嫂氣急敗壞的跟在後面喊:“中中!不能吃呀!是生的呀!有毒的呀……”
潔舲捉住了中中,從他嘴裡挖出那生菠菜來,五歲的小中中不服氣的瞪大了眼睛,問:“為什麼大力水手可以吃生菠菜,我不能吃生菠菜?”
“因為大力水手是畫出來的人,你是真的人!”潔舲一本正經的說,用手捏捏他胖呼呼的小胳膊:“你瞧,你是肉做的,不是電視機裡的,是不是?”
中中很嚴肅的想了想,也捏捏自己的胳膊,同意了。
“是!”他說:“我是真人,我不是假人!”他心甘情願的放棄了那撮生菠菜。
“唉!”張嫂搖著頭。“也只有你拿他們兩個有辦法!一早上就吵了個沒完。秦醫生昨天半夜還出診,我看,準把他們吵醒了。”
“他們起來了嗎?”潔舲低聲問。
“還沒有呢!”
“那麼,”潔舲悄聲說:“我帶兩個孩子去國父紀念館散散步,回來吃早飯!”
“你弄得了中中嗎?”張嫂有些擔心。
“放心吧!”
於是,她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走出了忠孝東路的新仁大廈。秦非白天在醫院裡上班,晚上自己還開業,半夜也常常要出診,總是那麼忙,寶鵑就跟著忙。兩個孩子,自然而然就和潔舲親熱起來了。可是,中中實在是個淘氣極了的孩子,他永遠有些問不完的問題:“潔舲阿姨,為什麼姐姐是長頭髮,我是短頭髮?”
“因為姐姐是女生,你是男生!”
“為什麼女生是長頭髮,男生是短頭髮?”
“因為這樣才分得出來呀!”
“為什麼要分得出來?”“這……”潔舲技窮了,可是,她知道,絕不能在中中面前表現出技窮來,否則他更沒完沒了。
“因為,如果分不出來,你就和女生一樣,要穿裙子,只許玩洋娃娃,不許玩手槍,你要玩洋娃娃嗎?”
“不要!”中中非常男兒氣概。“我不要玩洋娃娃!我要玩手槍,我長大了要當警察!”
中中最佩服警察,認為那一身制服,佩著槍,簡直威武極了。好,問題總算告一段落。他們走到國父紀念館前,很多人在那廣場上晨跑、做體操,和打太極拳。也有些早起的父母帶著孩子全家在散步。潔舲在噴水池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珊珊親切的倚偎著她。在他們身邊,有位年輕的母親推著嬰兒車,車內躺著個胖小子,那母親正低哼著一支催眠曲:“小寶貝快快睡覺,小鳥兒都已歸巢,花園裡和牧場上,蜜蜂兒不再吵鬧……小寶貝快快睡覺……”
潔舲有些神思恍惚起來。中中跑開了,和幾個他同齡的孩子玩了起來。一會兒,珊珊也跑開了,和另一個女孩比賽踢毽子,她踢呀踢的,小辮子在腦後一甩一甩的,裙角在晨風中飛揚。潔舲看著看著,眼底沒有了珊珊,沒有了中中……
她的思緒飄得好遠,飄進了一個迷離而模糊的世界裡。那世界中也有男孩,也有女孩,也有催眠曲……只是沒有畫面,畫面是空白的。那世界是無色無光無聲的,那世界是帶著某種痛楚對她緊緊壓迫過來,包圍過來的,那世界是個繭,是個掙脫不開的繭,牢牢的拴住了她的靈魂,禁錮了她某種屬於“幸福”的意識……她沉在那世界中,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然後,她聽到珊珊的一聲驚呼:“潔舲阿姨,中中掉到水池裡去了!”
她驚跳起來,慌忙回頭去看,一眼看到中中渾身溼淋淋的,正若無其事的爬在水池的水泥邊緣上,雙手平舉,一腳蹺得老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