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面對像王曉民那種植物人的病患者時,我往往覺得自己承受的壓力比他們都大。對我來說,這是種……”
“痛苦。”她低低介面。
他住了嘴,凝視她。
“你懂的,是嗎?你瞭解,是嗎?”他問。
她點了點頭。
“可是,”她說:“每當你治好一個病人的時候,你又充滿了希望,你又得到補償,覺得生命依然有它的意義……活著,就是意義。你會為了這個意義再去努力和奮鬥,直到你又碰到一個絕望時……你,就這樣矛盾的生活著。秦非,”她嘆口氣:“當醫生,對你也是種負擔!”
他看著她。他們對看著。好半晌,他微笑了起來。
“潔舲,”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很聰明?”
“是嗎?”她反問:“不太知道,你最好告訴我,我需要直接的鼓勵,來治好我那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和憂鬱症。”
“你是太聰明瞭!”他嘆息著說:“豈止聰明,你敏銳、美麗、熱情,而女性!”他再嘆口氣。“潔舲,你該找個男朋友了,該轟轟烈烈的去戀愛。到那時候,你會發現生命的意義,遠超過你的想象。我一直等待著,等你真正開始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早就開始了。”她打斷他。
“還不算。”他說:“當你真正戀愛的時候,當你會為等電話而心跳,等門鈴而不安,等見面而狂喜的時候,你就在人生的道路上進了一大步。那時,你或者能瞭解,你來到這世界上的目的!”
她不語,深思著。
有人敲門,秦非回過頭去說:“進來!”
寶鵑推開房門,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中中怎樣?還疼嗎?”秦非問“哈!”寶鵑挑著眉毛。“他說他不知道什麼叫痛,現在正滿屋子跳,嘴裡砰砰砰的放槍,問他幹什麼,他說他正和一群隱形人打仗呢!他已經打死五個隱形人了!”寶鵑走近潔舲身邊。“你瞧,這就是孩子!假如你因為他摔了一跤,你就懊惱的話,你未免太傻了!”
潔舲看看秦非,又看看潔舲。“你們兩個,對我的瞭解,好象遠超過了我自己對我的瞭解!”她說。
“本來就是!”寶鵑笑著。“你們在討論什麼?”她看著桌面那張紙:“生命的意義?”
“是的。”秦非說:“你有高見嗎?”
寶鵑站在潔舲身後,她用雙臂從背後摟住潔舲,讓後者的腦袋緊偎在她懷中,她就這樣攬著她。親切、真摯,而熱情的說:“潔舲,我告訴你生命的意義是什麼。生命是因為我們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而這世界上,又有許多愛著我們的人,那些人希望看到我們笑,看到我們快樂。就像我們希望看到珊珊和中中笑一樣。所以,我們要活著,為那些愛我們的人活著。潔舲,這是義務,不是權利!”
秦非抬起頭來,眼睛發亮的看著寶鵑:“你比我說的透徹多了!”他說。“我從癌症病房說起,繞了半天圈子,還說了個糊里糊塗!”
潔舲抬起頭來,眼睛發亮的看著他們兩個。
“唉!”她由衷的嘆口氣:“我真喜歡你們!”
“瞧!”寶鵑說:“我就為你這句話而活!”
潔舲笑了,秦非笑了,寶鵑笑了。就在這一片笑聲中,中中勝利的躍進屋裡來了:“潔舲阿姨!爸爸!媽媽!我把隱形人全打死了,你們看見沒有?看見沒有?”
大家笑得更開心了。
第三章
展牧原和潔舲第一次約會,潔舲就帶了個小電燈泡……中中。
那是荷花池見面以後的第二個星期了,事實上,從荷花池分手後的第二天,展牧原就想給潔舲打電話,不過潔舲給那電話號碼時,曾經非常猶豫,簡直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出來的。說完了,又再三叮囑:“你最好不要打電話給我,我借住在朋友家,他們成天都很忙,早上太早,電話鈴會吵他們睡覺,晚上,電話鈴會妨礙他們工作……你不要打電話給我,我打給你好了!”
“你會打嗎?”他很懷疑。
“唔,”她沉思了一會兒,坦白的說:“不一定!”
“瞧!我就知道你靠不住,還是給我你的電話吧,我發誓,不把號碼隨便給別人,也不天天打電話來煩你……我想,一個電話號碼實在不會讓你損失什麼的。”好不容易,才把那電話號碼弄到手。
可是,展牧原有他自己的矜持,在家中他是個獨生兒子,父親留學瑞士主修經濟,母親是英國文學博士,兩個博士,生了他這個小博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