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你自己已經知道了。”
“我……我什麼也不知道。知道什麼?”她裝傻。
天權懶得和她糾纏,低聲道:“青龍蠱雖然厲害,但中蠱初期只要用引子,還是可以拖延發作時間。這次由於上京叛亂出乎意料,沒來得及給你引子,想必途中你已經發作過。如果再不用引子,再過兩天還會發作,比前一次還要厲害數倍。”
小蠻沉默了,半晌,忽然冷道:“這算什麼,高高在上的仁慈嗎?我是不是還要三叩九拜,謝主隆恩?”
天權還是不理她,繼續說道:“若是想解開青龍蠱,須得找下蠱之人,或者精通此術的人。不能拖延,否則下個月引子也沒用了。”
小蠻低聲道:“下蠱的人不是你們嗎?何必假惺惺說這些。”
天權沒說話,過一會,才道:“蠱不是我種的,起初我也並不知道……”
“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是天下無雙獨一無二的大善人!專門做好事做好人從來不做壞事!天下居然有你這樣無辜卻飽含冤情的人!”
小蠻忍不住爆發了,極其譏誚諷刺之能事。
天權輕聲道:“口舌之爭沒有必要,先用引子拖延發作時間為上。這段時間儘早找到精通此術的人,將蠱蟲取出。”
小蠻冷笑道:“幹嘛要取出?取出來,好讓我繼續做冒充的小主為你們賣命?不歸山其實完全沒必要這樣,又是刀子又是蠱蟲,搶命一樣。一會這個來唱紅臉,一會又是那個來唱白臉,把人當猴子耍呢!你們抓住一條狗,想吃它的肉,難道也要作態一番,表現出自己憐憫大義的精神?!”
天權定定看著她,半晌,突然輕聲道:“別人說你是狗,你就真的是狗?”
小蠻勃然大怒,抬手便往他面上拍去,“啪”地一聲,她又打了他一巴掌,這回打得比上次還重,他的嘴角登時破了,細細一行鮮血滑了下來。
被打的人一臉平靜,打人的那個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慢慢紅了。她豁出命來憋住眼淚,咬牙低聲道:“你沒立場說這句話!”
天權緩緩抹去那行血跡,低聲道:“誰也不會是狗,你也不會是。”
小蠻揚手又要打,卻被他一把抓住,她登時慌了,急道:“你要做什麼?!”
他一言不發,飛快拆下繃帶,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上去,又重新包好,這才說道:“三日內傷口不要見水。三十日之內不會再發作,這期間我替你找人取出蠱蟲,你放心就是。”
小蠻冷笑道:“我怎麼敢放心,把命交給豺狼,我是傻子嗎?”
天權突然微微一笑,道:“確實是傻子,明明害怕的要死,還在逞強。你懷疑我繼續給你投毒下蠱,對不對?”
小蠻被他說中心事,只得裝作沒聽見,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後,她好像也硬不起來了,方才無邊無際突然襲上的委屈憤怒,似乎漸漸平息了下去。其實她有這個時間來生氣打人,不如多想點有益的事。
“我並不通蠱術。”他細細包著繃帶,一面輕聲道:“下蠱的人是誰我並不知道,眼下去查只怕也來不及,何況老沙他們最近不知去向,連搖光也沒有任何音訊,天璣擔心她,朝前追過去了。我只有一個人在這裡,所以……你不用害怕。”
他溫柔起來很溫柔,對女孩子彬彬有禮,斯斯文文,連一句重話也不說。可是小蠻知道他冷下臉是什麼樣的,他眼裡誰也沒有,昔日拿著弓箭瞄準她的時候,那個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活該他們沒音訊,哪天若是整個不歸山都不知去向,那才是天開眼。”她說得似是而非,似笑非笑。
天權沒理會她的挑釁,將繃帶包好,說道:“我知道澤秀要帶你去太白山找他的長輩來看你,那人確實精通這些奇術。我會和你們一起去。”
小蠻倒抽一口氣,他也要一起?!好吧,雖然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肯定是甩不掉這人了,但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讓人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不然老沙若追上來,不見我,只怕又會為難你。何況五方之角應當也在太白山那一帶,此事至關重要,不能讓天剎十方搶了先機。”
小蠻一聲不吭,低頭裝死。
天權放開她的手,退了兩步,走到窗前。夜風將他的長髮吹拂搖晃,他抱著胳膊,那姿態猶如月下的謫仙,美妙,卻冷酷。
“夜深了,我要休息,你可以出去嗎?”她終於忍不住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