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底的火苗偶爾躍上，火光中閃爍著兩人的面孔。
楚天用勺子撈起兩粒散熱氣的牛肉丸，放在林玉清的碗裡，打破沉默，笑道：“林叔叔，這牛肉丸全部用腱肉打製而成，彈性十足，口感爽脆，你趁熱吃看看！”
林玉清微微一笑，用湯匙把肉丸送進嘴裡，用力的咬下去，細細的咀嚼著，由衷的讚道：“確實不錯，想不到你竟然還習慣出入這些地方，我還以為，以你現在的地位會換個星級酒店呢。”
楚天也撈起幾個牛肉丸，並把淮山丟進鍋中，有所暗示的笑著說：“林叔叔取笑了，楚天又不是金枝玉葉，龍體之軀，怎麼會不習慣這些地方呢？於我來說，做人最要緊的是舒服，千萬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如果要我規規矩矩的坐在別墅吃魚翅，我情願蹲在平民房裡大碗酒大塊肉。”
林玉清點點頭，平靜的說：“這個我相信，如果你是習慣規矩的人，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
“如果規矩於我是束縛，那我就會打破它！”楚天把沾著沙茶醬的牛肉丸送進口中，用真摯的語氣試探著說：“人，這一生總不能活得太累，有時候，不執著就是最大的快樂之源！”
林玉清目光閃爍，躲避著楚天，轉移話題道：“楚天，周兆森非殺不可嗎？”
周兆森都已經死了，現在提這個問題似乎沒有什麼意義，但楚天知道，自己的回答對林玉清的心結起著決定性作用，甚至他的生死！
於是楚天鄭重的點點頭，誠實的說：“周兆森不得不死！正如我所說過，如果他不死，就會有不少權貴被送進監獄，甚至斷頭臺，林叔叔為了公正而面對不可動搖的勢力，精神實在可嘉，楚天由衷的感到佩服，但卻註定不會成功！”
林玉清搖晃著杯中的清酒，沒有開口，也沒有憤怒，自從林玉婷殺了周兆森之後，他就少了憤怒，淡淡的說：“有所為，有所不為？”
楚天低頭看著鍋底的火焰，自內心的勸導：“公正這條路註定骸骨累累，註定漫長曲折，註定要有人犧牲，如果林玉清堅持心中的國法，那麼只會成為千萬人犧牲中的一個。或許，在可預見的將來，當整個社會進化到一個更加法制的階段，你的固執，你的犧牲，才會有切實的意義，而當前，只會為你默哀了。”（本段引自讀者藍幽羽晨的書評）
林玉清端起清酒喝了半杯，輕輕的點頭，眼中也有幾分無奈，說：“楚天，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能夠短短時間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除了能把握機遇，更重要的是你為人處事的態度，還有看問題的徹底。”
楚天沒有說話，輕輕的吹著筷子上的牛肉丸。
林玉清又把酒放在嘴邊，輕輕嘆了口氣，搖頭說：“如果我早點想明白，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周兆森死去，我的心也死去！”
楚天跟著嘆息，輕輕的說：“林叔叔，都過去了，千萬不要成為心結！你欠媚姐和玉婷都太多了，千萬不能做出什麼傻事，否則怎麼對得起她們？又讓她們怎麼活下去？”
林玉清臉上湧起了傷感，神情溫柔，緩緩的道：“是啊，我實在欠她們太多了，恐怕今生已經難於報答了！”
楚天心裡微微咯噔，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林玉清已經補充上一句：“我昨天已經遞交辭職信了，雖然還沒有批下來，但我辭心已定，離開政府系統是遲早之事了。”
楚天的筷子鬆開半寸，牛肉丸‘啪’的掉在桌子上，還迅的滑在地上，輕快的彈起幾下，才滾在角落不動。
楚天沒有想到林玉清會辭職，因為他覺得林玉清的性格不會選擇這條逃避之路，所以聽林玉清說出來，才會稍微驚訝，但楚天心裡也清楚，這個決定於他猜測的各種結局，似乎是最好的一種，畢竟人活著就是種勝利。
楚天的心頭變得釋然，整個人也變得高興起來，端起酒杯，道：“林叔叔，楚天不知道說些什麼，
但楚天明白，叔叔離開政府系統，林丫頭和媚姐都是天底下最為你高興的人！”
林玉清點點頭，他承認楚天說的有道理，但心底還是湧起了苦楚，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重重的跟楚天相碰，道：“能夠讓她們開心，我就已經滿足了！”
這頓飯很快就吃到尾聲，楚天心底多了幾分底氣，想到林玉清不會自殺以謝國法，就感覺到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不會讓林玉清始終成為心底的刺，讓自己擔憂痛疼。
殘秋的風始終都是冰冷刺骨！
楚天和林玉清站在老石火鍋門口，等待風無情把車開過來。
楚天毫不掩飾的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