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全,這裡畢竟是陽寧侯太夫人的居所,待會我和曲公公進去,你就在穿堂等候吧。”
楊進周正想著宜興郡主和曲永進去方便,自己若是再隨著進去,那便不是探視而是監視了,因此宜興郡主這句話無疑是解決了**煩,他連忙答應了。而旁邊的曲永卻有些遲疑,正打算說什麼就看到宜興郡主看了過來。
“不打緊,這天底下不是什麼地方都是危機四伏,再說我又不是弱質女流。”
馬伕人沒在意這些,只以為宜興郡主是打趣而已,因而只是笑著將兩人引到了穿堂。見姊妹四個都上來拜見了,她輕咳一聲正打算一一介紹過來,卻不料宜興郡主徑直上前扶起了陳瀾,這才衝其他人笑道:“陽寧侯府和韓國公府原是姻親,按輩分我也是你們的長輩,又不是在外頭,哪那麼多禮節,全都起來吧!”
當日張惠心及笄,家裡那麼多人,去的只有陳瀾,再加上宜興郡主幾次打發趙媽媽上家裡來,全都是見的陳瀾,因而見宜興郡主唯獨待陳瀾親厚,馬伕人和陳冰陳灩雖然都心裡極其不舒服,可也只能按下這個,眼睜睜看著宜興郡主一手拉人往裡頭走。更可氣的是,臨到正房門口,宜興郡主拉著人進去了,那個始終落後大半步的司禮監太監突然轉過身來。
“諸位夫人小姐還請留步,咱家奉旨,有話要對陽寧侯太夫人說。”
還不等馬伕人賠笑答應,後頭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公公,咱們在外頭等候自是應當的,可我家三妹妹已經陪著宜興郡主進去了。”
曲永定睛一瞧,見說話的那個少女身穿海棠紅繡牡丹花的斜襟衫子,人倒是生得異常嬌豔,不禁哂然一笑:“宜興郡主既是拉著人進去,那便是聽了也不打緊,至於其餘人等,還是且避一避,否則誤了聖命,咱家也不好交代。”
言罷他也不管外頭這些人是什麼表情,徑直打起簾子就進去了。這時候,馬伕人才狠狠地瞪了一眼剛剛貿然張口的陳冰,擺手讓庶女陳灩和侄女陳汐先退下,隨即衝著陳冰低聲喝道:“不曉事,這種話也是能渾說的?那是宮中的內官第一人,萬一惡了他怎麼辦?”
“娘,她憑什麼!”
“你沒聽到剛剛那曲公公說的話麼?就憑是宜興郡主把人帶進去的!”
陳瀾自不知道後面還發生了這麼一遭,把宜興郡主引進東次間,就只見朱氏已經在先頭那些時間裡裝扮好了。她身上的家常舊衣換成了一件蟹殼青色繡芙蓉桂花萬年青的富貴萬年紋樣盤領右衽斜襟衫子,頭髮整整齊齊梳了個髻,只用一根翡翠簪子綰起。若不是臉色極其不好,使勁扶著綠萼的手方才勉強坐著,她看上去就和平日無異。
“老太太別忙了,您是病人,歪著就歪著。”宜興郡主放開了陳瀾的手,上前親自將朱氏服侍著照舊斜倚引枕,這才說道,“若不是那題本到了我手中,我還不知道您成了這個樣子。這幾日事情也確實太多了些,您的年紀也大了……所以我將題本轉呈給了皇上之後,皇上也頗為嗟嘆,又讓曲公公隨我一塊來看您。”
朱氏哆嗦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可用盡了力氣,終究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不由得大急。眼看著她這副情景,陳瀾連忙把綠萼拖開了些,自己坐了過去,又低聲說:“老太太,原本就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眼下您別急著說話,若要什麼還是照之前那樣子,您寫在紙板上,我照著意思說就是了。”
綠萼連忙拿了紙板和炭筆上來,朱氏顫顫巍巍寫了個謝字,這時候,宜興郡主也不用陳瀾說話,徑直在炕沿邊上坐了,這才嘆道:“謝恩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回去面見皇上自然少不得這個。老太太只請放心,不說陽寧侯府昔日功勞,就憑著您和太后的情分,皇上也總會體恤。所以,這次曲公公除卻帶了人參燕窩等等諸多補藥,後頭還有一位林御醫。這是得了先帝賜姓的杏林世家,比之前升了御醫的劉常康醫術更精湛。其實,要不是方大夫脾氣古怪,我倒是想薦他的,但他還有一間醫館要照料,也只好算了。林御醫人正在坤寧宮,晚些就來。”
之前才被陸太醫狠狠擠兌了一回,此刻宜興郡主一來,卻是除卻探視還有賜藥,而且轉達了天子的又一層意思——派御醫到侯府來給她診脈!一時間,朱氏只覺得心頭一熱,眼圈竟是立時紅了,只拉著宜興郡主的手說不出話來。這時候,曲永也走上前,乾巴巴地轉達了天子的撫慰之意,而這會兒的朱氏已經顧不得那什麼語氣了,聽到最後已是老淚縱橫。
綠萼見機得快,急忙打了水來,等朱氏哭完,便遮了大手巾服侍洗臉,而收拾了乾淨的朱氏少不得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