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傳一聲就罷了,什麼大不了的要您親自跑一趟?”
夏太監斜睨了乾兒子一眼,卻沒有搭腔,只是做了個手勢就徑直往裡走。一旁攙扶著的金太監不敢違逆,一直到了最裡頭他的屋子裡,眼見夏太監坐下,他才立時一個眼色把跟著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又賠笑彎下了腰。
“乾爹,莫非這一趟是萬歲爺的差遣?”
“知道就好。”見金太監一愣之下立時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比剛剛更要恭敬十分的表情,他便開口說道,“你管著這酒醋局外廠有三年了吧?雖說都是從戶部和內府所轄的那些庫房中調撥米麵糧食等等,但想來各處想往你手面上塞錢的也不少,尤其是每年前往通州那邊接漕糧的時候。”
這當口,金太監已經是額頭冷汗滾滾。他過手的都是進貢宮裡的食貨,要想撈錢很簡單,可他的前任一個個幾乎都倒在這個位子上,他雖也有雁過拔毛,但卻極其有分寸,可怕就怕這個分寸惹惱了上頭。想到這裡,他幾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乾爹,您是知道兒子的,兒子沒那膽子,決計不敢……”
“你的膽子咱家知道,所以咱家只問你,通州運河邊上那些邸店的勾當,你可清楚?”
金太監頓時愣住了,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乾爹,運河邊上的邸店至少有好幾百,這裡頭的水深著呢,您究竟問的是哪一茬,我明白了也好細說。”
“就是汝寧伯府侵佔邸店的事”
恍然大悟就是今早朝會上的那場風波,金太監自是有了底。雖說這勳貴的事輪不到他小小一個酒醋局外廠的掌事來摻和,但他這人就喜歡刨根問底,自然仔細打聽過。把自己所知的猶如炒豆子一般對乾爹解說了一遍,見夏太監一面仔細聽,一面手指還在膝頭輕輕叩擊著,他不禁試探著問道:“乾爹,莫非……汝寧伯真要……”
“那是萬歲爺聖裁的勾當,你不要多問。”
說歸這麼說,但死了一個小路子,夏太監對其餘乾兒子不免多存了幾分愛護的心,於是少不得又囑咐了幾句,末了才問起今早讓金太監去各府送米麵的事,得知在鏡園見到了陳瀾本人,他心下稍安,沒再耽擱就轉身出了門。
打道回宮時,他卻不合在北安門遇上了從裡頭出來的楊進周。發覺這一位在北安門口和幾個親兵會合,其中赫然有之前提到的那個所謂“任用私人”裡頭的私人秦虎,他不禁眼皮一跳,索性便仿若無事一般上前說話。楊進周在西苑訓練御馬監親軍時,兩人就已經熟識了,哪怕是寡言少語如楊進周,和他也是說話無忌,可這一回竟只是略一頷首就算是打過了招呼。還是旁邊陪著的一個太監上前行了禮,趁人不注意向夏太監解釋了一番緣由。
“公公別多問了,宣府那邊出了事。專管神銃火藥的一個錦衣千戶在和幾個軍官出城狩獵的時候,竟是不知道怎得喝醉了酒,一群人大醉在了那兒,結果唯獨他被人割了腦袋。這事情鐵面劉才剛剛報上來,皇上大為震怒,所以派了楊大人過去,畢竟宣府那地兒他熟。”
明白了事情原委,夏太監自是不會再計較楊進周那冷淡的態度,眼見得一幫人上了馬呼嘯而去,他暗自合計了一下,覺得當還會出城往神機營調了兵將隨行,也就打算由北安門進宮。這人還沒進去,他就聽到後頭有人叫喚,扭頭一看才發現是錦衣衛指揮使歐陽行。
歐陽行自知資歷淺薄,因而接任緹帥之後,應付上上下下都多是笑臉,因而也得了一個笑面虎的綽號。他也不在乎這個,此時又是笑容可掬地廝見之後,便說自己奉旨進宮,和夏太監走了同路。夏太監本對其有心敬而遠之,可還沒上凳杌就聽他說了一番話,立時竟也顧不得腿腳不太利索,擺了擺手吩咐小的們抬著凳杌跟在後頭。
“你說的都是真的?”
“夏公公,這種事情我怎敢胡言亂語,自然是真的。今天一大早,鏡園裡頭就派了十幾個人出來,氣勢洶洶地直奔那處院子,沒費多大功夫就把人抓了回去,往順天府報的案卻是家中失竊。如果不是錦衣衛有巡街,也有坐探,再加上鏡園……總而言之,事情來得快,鏡園那邊也處置得快,海寧縣主倒是雷厲風行得很。”
夏太監聽得眉頭大皺,暗自琢磨著之前從酒醋局外廠聽金太監說的那些,心裡漸漸有了計較。他已經吃準了之前險些喪命的那一回是淮王下手,只可恨尋不到機會,既如此,身為淮王姻親的汝寧伯府自然就被他惦記上了。一想到那家人同樣是齷齪卑鄙,他漸漸就露出了一絲冷笑來。
他雖幫過陳瀾楊進週一些小忙,可相比人家的救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