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東籬苑,白盈玉悶著頭走,只想著快快回房去,卻聽李栩一聲咋呼:
“你們看亭子裡,司馬公子好像在祭拜?”
她依言望去,池中的八角亭內,果然擺了香案,且能看見案上香爐上星星暗紅明滅不定,司馬岱正立在香案之後,擺弄著什麼。
他身後石柱旁還有一人,低著頭在擺弄什麼,燈火太暗,她又是揹著身子,一時看不清楚,似乎是個丫鬟。
“走走走,去看看他做什麼!”李栩好奇心大盛,不分由說,拖著他們便朝亭中走去。
待過了九曲橋,快到亭子時,他猛然停了腳步,因為他方才看清司馬岱身後的人竟然是唐蕾!
只是這時,想再退回去卻已經來不及。
司馬岱正熱情地招呼他們:“嶽師傅,蕭大俠,李大俠,阿貓姑娘,你們來的正好!”
李栩硬著頭皮往前走,心中暗悔不已:二哥本就心情不好,此時碰見唐蕾,這不是給他添堵麼。
司馬岱還忙著給他們介紹:“這位是唐門的唐姑娘,我今日才結識的。唐姑娘,這幾位是……”
“不必麻煩,我五歲就認得她了。”蕭辰冷道。
司馬岱噎了一下:“五歲?”
“我們兩家是故交。”唐蕾冷哼。
“原來如此!”司馬岱喜道,“那真是巧了!”
第三十六章 稚子前仇
他們說話間,李栩已經繞著香案轉了兩圈,奇道:“司馬公子,您這是……”
“哦……是這樣,今日是白小姐的生忌,我給她上幾柱香。”司馬岱嘆道。
聞言,白盈玉心中微微一顫動:是啊,今日是自己的生日,自己竟都忘了,沒想到這位司馬公子會記的。
“你怎麼會記得她的生辰?”她輕聲問道。
“她的八字曾經送過來給算命先生批過,所以我記得。”
“哦……”
她望著香火,心底有幾分感動。
“你對你未過門的妻子還真好,這篇悼文,我看了心裡都酸酸的。”唐蕾把手中的紙遞還給他,原來之前她一直低著頭看得便是司馬岱寫給白盈玉的悼文。
“你為她寫悼文……我能看看麼?”
司馬岱捧上,慚愧道:“在下才疏,這悼文粗糙得很,姑娘莫要見笑。”
白盈玉接過悼文,見著悼文寫得甚長,足足千字有餘,遂湊在燈籠之下,慢慢細讀……蕭辰不知何時走到她身畔,道:“念出來,與我聽聽。”
她便輕聲念出:
“……淹滯青燐,落日荒丘,零星白骨。楸榆颯颯,蓬艾蕭蕭。隔霧壙以啼猿,繞煙塍而泣鬼。自為洛陽花畔,公子情深;始信汾河弱水,女兒命薄!汝南淚血,斑斑灑向西風;梓澤餘衷,默默訴憑冷月……”
一時讀罷,她輕嘆了口氣,抬起頭來,正看見蕭辰,波光水紋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明暗浮動。
“寫的不錯。”他淡淡道。
“是啊。”
平心而論,司馬岱看上去雖有些呆氣,但自這篇悼文,便可看出他文采斐然,確是是名才子。白盈玉對他倒有些另眼相待了。
“你哭了?”蕭辰問。
“哪有……”
白盈玉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麼這麼問。說實話,這悼詞確是很感人,可她也僅是感動而已,並未想落淚。
把這番對話聽作是對自己的恭維,司馬岱一臉謙虛地站住旁邊,道:“寫得匆忙,尚有字眼未經仔細斟酌,讓兩位見笑了。”
李栩與嶽恆只聽了個似懂非懂,故而不作評價。
有兩名丫鬟自橋上而來,一名端著火盆,另一名端著一碗清水,司馬岱命將清水供在香案上,火盆則擺在地上。
“這水……”李栩不解,見過供香火、瓜果、點心,卻未見過供清水。
司馬岱忙解釋道:“白小姐投水而逝,而這天下的水皆是相通,也不必拘於何處的水,只管舀一瓢來祭奠,都是可以的。”
李栩點頭,表示讚賞:“還是你們讀書人聰明,懂得省事。”
“我、我並不是為了省事……”司馬岱大為尷尬,“若不是汾水太遠,我原是想到河邊去祭奠她的。”
不忍司馬岱尷尬,白盈玉遂道:“我覺得這樣甚好,公子是清雅之人,一碗水,亦是心意所在,白小姐芳魂有知,定會含笑九泉。”
司馬岱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復接過悼文,恭身立在案前,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