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身後咕咚咕咚喝茶的聲音,轉頭一看,卻是胤禛端起茶碗仰頭大口喝茶,之後便側頭眯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看著我道:“今夜軒兒不會再同你睡了吧?”
原本在宮中伴駕的軒兒想著幾日便會回府,卻不知做了什麼又被康熙愛憐留在空中陪同年小的阿哥一同去上書房歷練,每月也就只有幾日時間回府探望,看著胖軒每次回來便瘦上半圈,我心裡難過心疼,卻皇命不能違,只得忍痛將我辛苦養大的可愛軒送去皇宮,終有一日,也就是昨夜,胤禛才要熄燈休息,便聽見門外軒兒暖嫩可愛的聲音,隨後房門被推開胖軒一路小跑過來脫掉小鞋子跳上床趴在我身上抱緊我,悶聲委屈道:“胖軒都瘦了,額娘是不是不喜歡胖軒了,這麼可愛的胖軒……”說著說著便有大聲啼哭的趨勢,一月僅有一次機會發揮母親這一光榮偉大任務艱鉅的神聖使命,於是,仔細斟酌,反覆揣測,認真核實,又抬眼看了站在床邊一臉鐵青眉宇夾雜著一絲糾結的某君,我高呼一聲,“今晚陪軒兒睡!”板上釘釘,將胖軒抱在懷裡,輕聲哄著。
想到這裡,我嘴角上揚,亦學著他的樣子微眯著雙眸,柔聲道:“軒兒一月也就回來一次,你就不能忍忍。”話一出口,悔意油然而生,在看到某君眸光中那一絲詭異地笑,便悔不當初,見他一步一步朝我這邊走來,周身竟好似釋放出一股無形的莫名壓力,使我動彈不得,只見他忽地抬高手,指尖滑過我的側臉慢慢向下,一面說著:“不如,為夫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發,不知可好?”
他那幽深的眸子裡映著我的身影,一時間被蠱惑了,想也未曾想,便開口問道:“什麼法子?”
某君扯出一抹壞笑,猛地低身抱起我,低聲道:“一會兒便知。”
狼入虎口,不,羊入虎口,春意盎然……
春風吹綠了青草,夏雨潤澤了繁花,秋葉點綴了蒼穹,冬雪映襯了寒梅。一年光景,隨著花開花落,雨化成雪,漸漸消逝,歲歲期待,年年如此,放眼望去,碧藍蒼穹,似看不到希望盡頭。
每次遙遙望著胤禛負手而立仰望蒼穹時,心底萌然生出一股異樣情愫,那種沉悶的酸澀,凌亂的愁緒,那種想要衝過去抱著他的衝動,幾經掙扎,卻終究剋制住,站在他不遠處,望著他的背影。我知道,這一刻,他需要一人靜靜地,靜靜地去感受,去暢想,去期望,去享盡無垠蒼穹帶給他的那種惺惺相惜,那一瞬,霸氣蕩然無存,留下的,是心中極力壓制那股不平之後的淡然,可是,卻又那樣的蕭索。
今晨早朝回府,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來凌雪閣,反倒是高無庸先跑來我這裡將胤禛不同尋常的舉動告知我,細問之下才知道,今日早朝康熙喜得大將軍王捷報,雖然距離預期目標還有一段距離,卻功德甚高,朝堂之上甚是歡喜,早朝過後胤禛被康熙單獨叫去乾清宮,過了能有半個時辰才出來,之後回府一路便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高無庸勸慰不得法,便親自跑來尋了我。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亦沒有任何話語,便只是站在胤禛身後,看著他。
那日,他站在蒼穹下仰望,我站在他身後遙望,許久不曾更變,許久沒有話語,就只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與他站在陽光下,欣賞著眼中所見,眸光中透著淡然。
康熙六十年五月,胤禵移師甘州,企圖乘勝直搗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伊犁之路戈壁險灘難走,運輸困難,終無進展。十月,胤禵以軍務重大,密奏暫停進剿,得到康熙帝贊同,奉命返回京師。
前方戰事胤禵動態皆傳至街知巷聞,大將軍威名傳至京畿,威武神勇乃滿洲第一巴圖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戰場殺敵神猛克敵制勝,實為京師待字閨中懷春少女心中英雄夢中情郎。更有甚者,傳來說是,大將軍風流瀟灑迷倒西北少女,戰場風雲變幻莫測,屍橫遍野,血腥沖天,卻難得一場將軍佳人曠世奇戀,一座城市攻陷抱得美人歸。故,美其名曰“傾城之戀”。
坊間傳言並不可信,卻也不是空穴來風,不過言而總之,大將軍要奉旨回京。
夜晚,寒涼,北風呼嘯。
燭火微動,搖曳光影間,我仔細研讀這半年前送來的信箋,思來想去,愈發奇怪,心中困惑難解,於是,又讀一遍信箋上字跡有些潦草內容:
大將軍夜深獨對月吟唱藏語歌賦,如此幾日,不得解。
五月,於破曉行軍,卻獨留一青衫術士,幾經徹查不得果。
夜深輾轉反側不能寐,思此舉實為不堪,卻不得法,哭邪?悔邪?恨邪?命也……
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