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月。這一天,吉慶公主忽然又召陳七星去,陳七星心中猜測:“紀元的臉不會有變化,莫非是為邵仁的事?”
他一直沒打聽到邵仁到底是屬於哪一黨,這種地方大員站隊的事,真是不好打聽,當然,也是他沒怎麼盡心,關山越似乎沒太大興趣,他也就失去了熱情。不過不管邵仁屬哪一黨,他的奏章 既然上去了,朝廷該當會派人查一下,只是結果就大不相同了。邵仁在朝中勢力若強,只怕他的奏章 會打回來,還會挨一頓訓斥,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天魄帝國的事情,就是這麼怪。
他猜對了一半,吉慶公主請他去,倒是說了一下邵仁的事,說朝廷已派下欽差去查了,但隨後親手遞給了他一個東西,卻是驚得陳七星目瞪口呆。
吉慶公主遞給他的,是一塊金牌,四五寸長,三指寬窄,上面寫著四個字:代天按察。
這種金牌,就是戲文裡最愛唱的天子金牌,與尚方寶劍一樣,都是最高權威的代表,尚方寶劍授予武將,可臨陣斬帥;天子金牌授予文官,見官大三級,州牧以下,同樣可以先斬後奏。
國家危難,或者情勢特別緊急,調集的兵馬多而雜,怕節帥威望不夠,皇帝便授予尚方寶劍,以重權威。天子金牌也差不多,也是要在一些特別的情勢下,才會授予,而且能被授予天子金牌的,不是德高望重的重臣,就是皇親貴戚。吉慶公主這會兒居然拿了給陳七星,這比阮進送他一頂按察御史的帽子還要不可思議得多,他怎麼能不震驚。
“公主。”陳七星不敢接,只是有些驚駭地望著吉慶公主。他懷疑吉慶公主是不是弄錯了,或者裡面另有原因。
“怎麼了,不敢接?”吉慶公主輕輕一笑。
“是。”陳七星低頭垂首。
吉慶公主看著他低眉垂首的樣子,笑意更暢。
吉慶公主雖已年近四旬,但保養得當,看上去最多三十歲的樣子,容貌秀麗,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又手掌通政司大權,整個天魄帝國的男子,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其他人面對她時,無不緊張得戰慄。吉慶公主最享受的,就是那種感覺,似乎整個帝國都匍匐在她的腳下,以女人身而威懾天下,那種快感,無詞可以形容。可陳七星是個例外,從第一次見面起,陳七星就始終是那種木木呆呆的表情,既無視於她的美貌,也漠視於她的權威,彷彿他是個泥巴塑的,又彷彿在他眼裡,她才是廟裡的菩薩,雖然高高在上,其實兩不相干。
如果陳七星只是個郎中或者是松濤宗的一個三代弟子,他怎麼樣,吉慶公主也懶得計較,可陳七星背後有個孤絕子,這個孤絕子還以一己之力,曾力挑她全部的勢力。雖然被祝五福趕走,可後來傳言孤絕子曾對上譚輕衣而安然脫身,分量更重三分。背後戳著這麼一個大樁子,吉慶公主自然也就要高看陳七星一眼,何況阮進還要巴巴地送陳七星一頂按察御史的帽子呢,她怎麼能完全無視陳七星的反應。陳七星熟視無睹,她自然就很鬱悶,這會兒陳七星終於露出震驚的表情,恰如久旱得甘霖,那種舒爽啊,別提了。
“這不是你敢不敢接的問題。”吉慶公主雖然想加重語氣,卻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實話跟你說吧,朝廷雖然派出了欽差,但在大將軍阮進的干涉下,派出的欽差其實是阮黨之人,而邵仁也是阮黨。他們去查,查不出什麼的,無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弄幾條小魚小蝦出來,真正的大魚依然會逍遙法外。因此,我秘密向皇上請得天子金牌,明裡讓阮黨去查,暗裡你才是正使。”
“可是,我……”陳七星終於弄明白了邵仁所在的派系。邵仁既然是阮黨,吉慶公主自然是要往死裡踩,可為什麼要他去踩呢?
“為什麼授予你這樣的重任,一則這事是你發現的,是你上的奏章 ;二則你小陳郎中名滿天下,皇上也信得過你。”
這理由冠冕堂皇,陳七星看一眼吉慶公主,卻在她微微含笑的眼眸深處,突然就看到了她的本意,一下就想明白了。
按察御史的帽子,是阮進給他戴上的,別人理所當然就會認定他是阮黨的人,可他這阮黨之人,卻去查同為阮黨的邵仁,這一巴掌打在阮進臉上,那可是啪啪響啊。
吉慶公主看到的,還不僅僅只是阮黨自己人打自己人臉的笑話,還離間了陳七星和阮黨的關係。阮進為什麼要送陳七星一頂按察御史的帽子,還不是想拉攏陳七星背後的孤絕子?即便扯不到自己的旗下,至少送一個人情,不要和自己作對吧。現在陳七星狠踩邵仁,自然與阮黨離心,孤絕子也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阮黨的對面。
這裡面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