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柴棒雖然癩皮,但轡頭、跳蹬都是以黃金打就,其上刻著稀奇古怪的花紋,滿蘊異域風情,一望便知不是中土之物。馬鞍邊上更是鑲了一圈寶石,璀璨奪目。單是這副馬身上的配具,便不知要值多少銀子,而且不是王公親貴,便是再有錢的富商,也不敢用如此華貴的鞍韉。這副行頭是郝昭通西域時,安息王進貢給劉備的,劉備轉賜給了賈仁祿,不然賈仁祿也不敢用,此時武裝在蘆柴棒身上,蘆柴棒雖不是太子,但穿上龍袍,任誰看上去都知道這馬身份大大不同。
張飛既便不識得蘆柴棒,但看到那副配具也該猜到一二。他若是知道了這馬的身份,既便不滿意,也只會敬謝不敏,不會如此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只是他急於想同夏侯惇放對,不暇細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也就沒有看出這匹馬是賈仁祿最愛的千里良駒,還道是賈仁祿親兵有意為難他,刻意選了一匹劣馬來給他騎,好讓他大敗虧輸。他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沒想到這樣一來大大的將人給得罪。這話若讓小肚雞腸的人聽了去,立時便會惹來無窮無盡的禍患。好在賈仁祿為人謙下,聽了最多隻是生一會氣,便不去計較了。
賈仁祿血氣上湧,一張臉漲得通紅,道:“我好心好意將最心愛的戰馬借給他騎,他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說蘆柴棒是五癆七傷的癩皮馬。氣死我了,真氣死我了。”
甄宓笑道:“你那愛馬看上去是有些五癆七傷,有些癩皮,也難怪翼德嫌棄它。你現在好歹也是司空了,就是你常說的宰相,宰相肚子能撐船,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賈仁祿怒氣未消,叫道:“這馬是長得是有些差強人意,可那是老天爺安排的,他自己作不了主。就像老子這樣,老子原來長得雖說不上玉樹臨風,卻也英俊瀟灑,不比面如傅粉的馬孟起……”他說到馬超時,不知怎的,心頭一酸,眼淚險些流將下來。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不禁怔了一怔。
甄宓見他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賈仁祿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不知怎的心裡有些難受。且不去管他,我剛才說到哪了……嗯,說我原來長得也不比馬超難看多少,可跑到這鬼地方來,變成這副德性,難道老子願意嗎?蘆柴棒雖然長得不咋地,可數次救了老子的性命,那是老子的救命恩……馬,老子看得起張飛這小子,才將蘆葦棒借給他。他居然不領情,哼,這樣也好,咱不借了,我還怕這小子太沉將我的寶貝馬給壓壞了!來人,把馬牽回來,放在後槽好生伺候,然後去選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的馬來給張將軍騎!”
賈仁祿溫和謙遜,以誠待人,對待屬下親兵甚是親厚,平常沒人的時候,就和他們兄弟相稱,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是以眾親兵個個對賈仁祿忠心不二,誓為之死。此時見張飛居然敢說賈仁祿的救命恩馬是五癆七傷的癩皮馬,心中均是不忿。當下一名親兵強忍怒氣,來到轅門處牽回蘆柴棒,送往後槽交由專人精心餵養,跟著選了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馬,乘人不備,偷偷在它的草料里加了一點佐料,餵了它吃了幾口草,這才牽將出來,交給張飛。
張飛見這匹馬又高又大,又肥又壯,很是滿意,連連點頭,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那親兵道:“小人見將軍對剛才那匹馬不滿意,特地遠了一匹驃肥體壯的,好……”
只聽夏侯惇在營外大聲叫道:“那個只會殺豬宰狗的張飛怎麼比娘們還磨蹭,我換了一身行頭,又喝了一杯茶,他居然還躲在營裡。難不成他是怕了他夏侯爺爺,不敢出來了?”
張飛大怒,叫道:“夏侯小兒,既然你這麼想死,那俺便成全你!”扒光上身,翻身上馬,縱馬出寨,一挺手中長矛,道:“夏侯小兒,納下命來!”
夏侯惇大怒一聲,縱馬迎下,兩馬相交,但聽得一片聲響,悠然不絕。這一記長聲,乃是三十餘下極短促的連續打擊組成。頃刻間張飛戳挑刺劈,一共攻了三十餘招,夏侯惇也甚是了得,守得滴水不漏,百忙之中還還了兩招。二人之前已鬥了百餘合,始終不分勝敗,此時又勝負不分,惺惺相惜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又了鬥三十餘合,忽然張飛坐騎噴了一口白沫,前腿一軟,跪了下去,將他摔了下來。
夏侯惇兵刃刺空,怔了一怔,低頭一看,只見那匹馬掙扎著要待站起,幾下掙扎,連後腿也跪了下去,叫道:“且饒了你去,快換馬來廝殺!”
張飛沒想到這匹高頭大馬外強中乾,竟比剛才那匹馬還不中用,只鬥了五十餘合,便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向夏侯惇狠狠瞪了一眼,回大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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