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爺爺奶奶不同意。
私塾設在鄰村,先生老憒昏庸加之還沒有從取消科舉的打擊中清醒過來,所以管得不嚴,其赭時常從學堂中偷跑出來玩。鄰村離長江只有二里路,所以他時常來到江邊看過往的船隻。此時的長江水道已經常常能看到拖著大黑煙囪的大洋輪,有一次竟然讓他看到了一艘洋兵艦,那兵艦上掛著米字旗,站著洋水兵,昂起的炮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高鳴著汽笛疾駛而過。戚家三叔說,那兵艦上的大炮一炮就能將祖樹店村轟平。其赭敬畏地看著兵艦揚長遠去,那拖著的長長的黑煙也時常在他腦子裡縈繞。
家裡他最喜歡的東西就是洋馬燈,這東西是比菜油燈亮多了。有銅的底座,銅的旋紐,能調節亮度。去年祖父買它是在鄉親們縱踴下無奈買的,祠堂裡夜裡要議事菜油燈太暗,才不得不買它。因為買的不情願,所以祖父並未將這燈當成寶貝,所以他才能早晚提出來在小夥伴們面前炫耀。
那時夜漁都是在船頭樹一束火把,漁民藉著火的亮光撒網,也借火光引魚。螃蟹都是藏在河邊淺水的蘆葦叢中,火把會把蘆葦點燃,所以馬燈就成了最佳的照明工具。螃蟹們看到夜裡的亮光捨不得走,傻傻的等人們去抓。
今天是堂叔阿根帶隊去抓螃蟹。阿根已三十幾歲與其赭的父親是兒時夥伴,平時對其赭照顧有加。
初秋時節,長江流域性成熟的螃蟹受本能的影響,都會千里迢迢向他們的出生地—長江口淡海水的交接處會聚。在那裡它們將完成它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繁殖。祖樹店村得盡地利,通徑河沿岸的蘆葦叢中此時擠滿了各地湧向長江口的的螃蟹。這些螃蟹此時膏腴脂肥甚是鮮美。
上了阿根家的小船,其赭在阿根的帶領下和三四個小夥伴划著船漿向河口方向而去。
在通徑河與長江的會合處生著一大片蘆葦,螃蟹就藏在那裡面。小船駛近分明能聽見螃蟹們發出的吱吱聲響,阿根和其他幾個大一點的孩子下了船,涉水過去捉螃蟹,其赭則留在船上,划船跟在他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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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神甫落水
通徑河是長江數不盡的支流中毫不起眼的一條,可是就在最近,一名天主教的神甫卻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要在通徑河入長江口處修建一座教堂。神甫前幾天回上海唐幕橋路得聖母教堂回稟建堂事宜,這天匆匆地趕回。路上有事耽誤了,是以錯過了擺渡的時間,不得已只好租一船家的漁船連夜過江。
今晚江面的風不大,船家在後梢輕搖擼把,從江南悠然駛向江北。正值殘月,江面漆黑一片,神甫手持指北針提醒船家調整方向。小船將搖至江心時起風了,是順江風,船家收起擼,想把帆支起來。但不怎麼,帆繩蝤結在一起,待他費了老大功夫解開繩子將
帆升起時,他沒注意一艘洋輪已向他們駛近。剛將帆升起,恰巧一陣疾風颳來,小船失去控制地向洋輪撞去,待到船家回後梢使舵想要避開洋輪已是不及,只聽喀嚓一聲,小船已被洋輪左舷擦過,立刻斷為兩段,神甫和船家同時被拋入江中。
掉入江中的神甫在嗆了幾口水後從發懵的狀態下清醒過來,他除下了套頭的長袍浮在了水面,肇事的洋輪鳴笛一聲已揚長而去,這些在中國水域橫衝直撞慣了的洋輪渾不將撞翻一條中國漁船當回事。神甫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忙亂中劃了一個十字架:奧 上帝饒恕他們。
江面漆黑一片,船家也不知道在哪,周圍並沒有船隻。他四周望去,江對岸似乎有一亮光,便向那亮處游去。
長江下游水勢雖不湍急,但將面寬闊。神甫雖善水性,然事出倉促,加之在夜間內心不免發慌,是以遊得甚是吃力。眼看那一點亮光漸漸近了但還是有一段距離,手腳逐漸乏力、痠軟。待到約摸能聽到呼救聲時,神甫使出最後一點力氣高舉起手臂:啊,救命,救命!
其赭他們正在河口捉螃蟹,突然聽到江面傳來呼救聲。遠處的江面恍惚有一黑影在沉浮,“有人落水了”。阿根他們都不在船上,其赭顧不上等他們上船掉轉船頭便向那邊劃去。
他雖年齡尚小,但操舟卻嫻熟,小船徑直向黑影處駛去。進入江面浪就大了起來,只得用盡全力劃了一段,大約到了,用盡目力找尋,見一黑團浮在水面,駛近一看便聽那黑團發出哼哼聲,其赭將纜繩丟了過去。那人抓住纜繩靠在船頭先歇息起來,待得一會,才費勁的爬了上來。
那人上船之後,其赭並未看清長相,只聽他喘著粗氣說:我的孩子,主將賜福於你。
他的話其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