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戴它戴出了腦癌,才會這般古怪的吧?
見我又不像是故作姿態,這份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令趙有志頗難理解,但心中的信任感卻似乎多了那麼一點。
“這龜煞是我父親在二十年前偶然得到的。聽說可以延年益壽,便將它送與我的母親佩戴。自此母親的身體竟逐步健旺起來,並且在我父五十歲那年又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孩。街坊四鄰均來祝賀。我父老來得子,心懷大暢。不由多喝了幾杯。竟將這龜煞之事說了出去。一時間,龜煞的訊息被傳得沸沸揚揚。我父酒醒後雖有些後悔,但卻沒想到,一場禍事竟會迫在眉睫。” 彷彿想到了當時的情景,趙有志沉聲敘述。一雙手死死的捏住桌角,掌指關節泛著青白的色澤。
“放鬆,都過去了。”我輕皺起眉,放緩了語氣。應該給他喝點水的,但屋內所有的器皿基本都被他用來砸我了,到是浪費了這些好瓷器。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鬆開僵硬的手指,繼續道:“那一天,一個官差上門來,說孔縣縣令請我父親去赴宴。父親雖感古怪卻也不敢怠慢。到了地方才知道,竟是京裡來的大官聽說龜煞之事而特意趕來,並命令我父將龜煞獻上。我父生性耿直,不肯就範。竟讓他們扣上了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頃刻間,除了在外讀書的我,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統統身陷囹圄。老父更是被責打得體無完膚。我家祖居孔縣,世代書香。和哪個敵去通?又有什麼能力賣國?”他憤憤不平的怒斥,雙眼已蒙上了一層水霧。
只為了一塊“號稱”能延年益壽的石頭就陷人入獄?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吧?直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小子定然還有東西沒說。
“那石頭為什麼還在你手裡?”我淡淡的問道。
趙有志聞言一愣,隨即咬牙道:“家父早將龜煞藏於隱秘之處,自然沒那麼容易被翻出來!”
“哦?”我不再多說,揮手示意他繼續。心中的疑慮卻始終無法釋懷。
“這個狗官為了得到龜煞,不但對我父嚴加拷打,更是對我兄姐百般凌辱。好好的兩個人,竟就這麼被折磨致死。狗官還將他們的屍體赤裸裸的懸掛在城牆上示眾。剛剛出生的小妹妹,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那奸賊用槍尖挑穿了肚腹。說是要烤來請家父食用。”他的聲音逐漸低啞,彷彿沙石碾過一般,帶著些血液的腥甜。
“家母不勘受辱,自尋了短見。家父在狗賊的折磨下精神崩潰,已然瘋顛。那狗賊沒有得到龜煞的下落,不肯罷休。竟將我瘋顛的老父囚禁了起來,每日如豬狗般的對待。難道這樣的狗賊還不該殺嗎?”陰沉的眼中散發著怨毒的光芒,他狠狠的盯著我,彷彿要我還他個公道一般。
我卻沒有義憤填膺得如同他所希望的,依舊是如溪水般清冷淡漠的看著他道:“把你隱瞞的東西一併說出來,我再回答你這個問題。”
“什麼隱瞞的事?”趙有志清厚的聲音微有些震顫,彷彿一根繃得死緊的琴絃,在斷裂前最後的悲歌。
不肯承認嗎?我有些頭痛的揉揉鼻樑,輕聲說道:“我真的看起來這麼象白痴嗎?只是一塊沒有實際用途的石頭,再怎麼珍貴也不可能讓那人害你全家至此吧?眼看至親之人遭受常人無法承受的殘酷折磨,一雙兒女更是被凌虐至死。老來得子的心肝寶貝,竟被人開膛破腹,當做食材!種種慘狀怕是再耿直的人也不能不放棄抗爭了吧?但你父親竟寧可全家蒙難,也要保全這塊可有可無的破石頭!你叫我怎麼相信?更何況,你的家人除了瘋顛後被人囚禁的老父,都盡數死絕。你既在外讀書,家中之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而且還敘述得仿如親見般歷歷在目。難不成你有天眼通?”我微帶譏嘲的笑道:“對了,說不定你還有天手通。不然是誰把龜煞交給你的?”太多說不通的地方了,如果就這麼任你擺佈,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
趙有志被我連串的質問說得啞口無言,一張臉青白相間的煞是好看。我嘆息著搖搖頭,站起身來。
“沒有人逼你交待,若不願說就算了。我叫喬叔為你準備行囊,這便離開吧。”即便我想補償他些什麼,也不能隨便讓人當槍使。不肯說明原委就當他自動放棄好了,也省得我麻煩。
“不!我說!”趙有志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微笑著回頭看他,陽光在我身後打出大片的金色。
“想清楚了再說,我沒想過探聽你的秘密。”與其說是高尚不如說是懶惰。我不愛管閒事的。
趙有志靜靜的看著我,俊逸的臉上擠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你真的是傳說中那個不勘造就的好色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