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銀白色光芒的龍形,自舞臺正中緩緩飛落。以煉崢雲的目力,隱約可以看到半空中有一個攀附在布索上的人影,正在曼妙的舞動。此人便是那個叫凌舞的舞者吧。她真的是女人麼?雖然那身軀看來柔若無骨,其間蘊藏的力道卻好似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帶著一絲凌厲的氣勢。僅管還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煉崢雲心中的戒備卻更深了。
銀亮的龍形巧妙的繪在凌舞的脊骨之上,顯得浮凸有致。凌舞緩慢卻幅度極大的動作,更是令它看來靈動非常。像是擁有生命一般。直到那銀龍平伏於地的時候,一絲銀亮陡然從舞者手中彈射而出。清脆的鈴聲與渾厚的鼓聲幾乎同時響起。舞臺前侍立的八位少女,聞聲將主燭逐一點燃。她們手中豔紅的薄紗已然提前罩到了白色的燈罩上。整個舞臺在紅光的映照下,瀰漫著猶如血霧般的色澤。紅光將淡藍的帳幕沾染成一片神秘的紫。唯有舞臺正中匍匐的人影,周身包覆著深深淺淺的紅。像是要融在這片血色之中。
然後,那人影動了。如同風一般旋身而起。清亮的歌聲轉而輕淺卻蒼涼。
“……宇宙洪荒,廝殺的戰場。無數生靈被埋葬。冷眼看死亡,笑得張狂。只因在這片大地上,唯有無心方能看到真相。淡漠的堅強,抵不過疏離的目光。學不會溫柔的模樣,卻連自己都遍體鱗傷……”
當那變幻的修長身姿,如烈焰般升騰、燃燒之時,煉崢雲的心魂彷彿猛然被重錘擊中。手中的牙筷在煉崢鵠驚歎聲中寸寸斷裂。血色的光影在舞者身上流動。雖然看不見她的相貌,但那如鳳凰涅磐般,華美而又決絕的神韻,與那人如出一轍。漸漸的,舞臺上翩若驚龍的身影與記憶中的紅衣重合到一處。滾燙的淚,自煉崢雲的眼角滑落。
神吶!求你千萬不要開這種要命的玩笑。煉崢雲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楚。若再來一次,怕就真的瘋了。
就在煉崢雲幾乎要衝上臺去的時候,又有一顆銀鈴從凌舞的手中激射而出。鼓聲響起的同時,主燭上豔紅的燈紗已由八女逐一換成淡金色。
舞臺上的血霧逐漸散去,好似陽光普照大地。臺上的帳幕,呈現出淡綠的色澤。一派生機盎然。已然變成淡金色的人影,遍身的燭光閃爍。褪去了如侵略之火般的血豔,那舞卻更急了。連歌聲都熾烈起來。
“……生命無常,如剎那的火光。無所求的立場,卻在沉靜中絕望。耳中話語似糖,暖至心房。無法言喻的力量,在寂寞的靈魂中滋長。收斂起鋒芒,寧願在凡塵中舞至癲狂。……”
凌舞的歌聲猶如山林中的野火,肆意的蔓延。歌者激越的情緒中,眾人只覺得有一絲淡淡的喜悅從歌中滲透出來,溫柔的在心頭流淌。那如豔陽般耀眼的身軀,更是舞出了令人血脈沸騰的力量。
就在觀者忍不住會心一笑的時候,凌舞已如蛟龍般,騰身而起。張揚的身姿瞬間凝固在眾人眼中,那份奇特的感覺就像是凝固了時間。
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一切再起了變化。
“……心靈在飛翔,幸福的模樣。直至刀鋒斬斷了翅膀!……”
歌聲中瀰漫的生機好似被利刃生生斬斷。痛楚如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凌舞軀體中的力量,彷彿在剎那間被抽得一乾二淨。就像斷翅的蝴蝶,飄落塵埃。
但表演卻並未結束。凌舞修長的手臂在空中劃出曼妙的弧度。觀者的驚呼尚未出口,大鼓再次被自凌舞袍袖中射出的銀鈴擊響。臺前的八女應聲開始了極輕的哼唱。便是煉崢雲運功於耳,也不過隱約得聞。
“手中肉,杯中酒。得意需盡歡,莫待白了少年頭。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怎知新歡舊愛在心口。良宵淡月人空瘦,疏影也風流。”
同一個旋律,卻有著不同的音高。歌聲匯合在一起,竟絲毫不覺雜亂。反而凸現了舞臺上孤絕淒冷的氣氛。除了舞臺兩側已經恢復其原有色澤的四座主燭,其餘燈火在八女的吟唱中逐漸熄滅。
臺上的火光雖然少了一半,煉崢雲卻發現自己反而看得更清楚了。只因臺上那再度起舞的身軀,在燭火中閃動著近似晶瑩的光澤。好似烈焰焚盡後如雪般的飛灰,明明是生機斷絕的冰冷色彩,卻偏偏讓看的人心頭掠過一絲灼熱。就像那火已然烙入軀殼。
似疏離,似渴望。複雜的情緒在凌舞的舞姿中表露無遺。就在觀者的心魂全然跟著舞者起伏的時候,凌舞突然笑了。僅管她的視線從未與任何人有過交集,覆面的白紗也一直嚴密的包裹住她的臉孔。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如心有靈犀一般,真切的感受到那一抹極清極淺的笑容。
凌舞的歌聲瀰漫著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