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想,她說的也許是對的,時間營養一段愛情,也損毀一段愛情。
林日在林方文腳上安然入睡,我輾轉反側,他們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同樣傷感和難以捉摸,林方文會不會象他姐姐那樣,忘了我,卻只記得一個一夕歡愉的女人?
林方文從睡夢中醒過來。
“別動,你姐姐在你的腳上。”我說。
他看著蜷縮著身子的姐姐,吻了我一下。
“如果這樣下去,你會不會娶我?”我問他。
“會。”他溫柔地說。
我流下淚來。
林日在香港逗留了兩星期便要離開,她說要到以色列找一個朋友,她很想念他。在機場送別,她擁著我說:“如果我弟弟對你不好,便跟他分手。”
“我會的。”我說。
她跟林方文又相擁了許久,才進入禁區。
林日走了,她帶來的傷感卻仍然留在屋裡。林方文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製作室裡,與他的歌戀愛。我開始後悔跟他住在一起,朝夕相對,多麼絢爛的愛情也會變得平淡,那原不是我想要的關係,我不想做一個每天晚上等男人回來,卻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的女人。
我盡一切方法討好他,我燒飯,煲糖水等他回來吃,甚至打起毛衣。那時的我,一定是一個會嚇走所有不想安定下來的男人的女人。
那天晚上,正在機械地打毛衣的我,突然討厭自己,林方文開門進來,我狠狠地把毛衣擲在地上。他沒有理會我,逕自走入睡房,我負氣拿起皮包離開,回到我自己的家,哭了一個晚上。是不是時間久了,我們都變得懶惰?懶得去愛得好一些?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沒有找我。
他是一個不會向女人求情的男人,最終還是我回去。
我開門進去時,他坐在沙發上吹奏我送給他的口琴。看見我來了,他並沒有停下來。
“我只是來看看我的飛機。”我走到魚缸前面,撈起一隻飛機。
他一手拉著我,緊緊地抱著我,我在他身上,嗅到橄欖油和松節水的味道,那是費安娜的味道,我不會忘記。
“你跟費安娜見過面,是不是?”我瞪著他。
“沒有。”他說。
“你為什麼要說謊?我敢肯定,你剛剛跟她見面。”
他很驚異,他不知道女人通常有一個很好的鼻子。
“是不是?”我問他。
他不說話。
“你答應過我,不再見她的。”
他依舊不說話。
“為什麼?”我流著淚問他。
他還是不說話。
“為什麼!”我向著他吶喊,“為什麼要找她?”
我徹底地失望,兩年來,我所付出的愛,仍然無法滿足他,他並不需要象我這樣一個女人。我衝進房間裡,收拾屬於我的東西。
他坐在那裡,並沒有制止我。
我把東西胡亂地收拾好,走到廳中。
“我們分手吧!”我哭著對他說。
“你真的走?”
“你是騙子。”我罵他。
他的本領是不說話。
“為什麼還跟她上床?”
我本來只是想試探他,沒想到他竟然不說話,他果然跟費安娜上床。
“除了沉默和謊言,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我含淚跟他說。
我開啟大門離去,他沒有留住我,我要走的時候,他從來不會留住我。
我抱著行李,在尖沙咀鬧市的人群裡無助地流淚,璀璨而短暫,是我的初戀。
回到家裡,拉小提琴的瓷象老人蒼涼地垂下頭,奏著艾爾加的《愛情萬歲》,是一百年前的山盟海誓,不會再有除夕之歌了。
迪之知道我跟林方文分手,只說:“不是沒有男人就不能過日子的。”
她好象慶幸我可以陪她一起失戀。光蕙仍然跟孫維棟拖拖拉拉,她未找到另一個男人之前,決不會放開他。偏偏那個時候,一個噩耗同時打擊我們三個人。
宋小綿要結婚了。在我們三個也失意的時候,她竟然找到幸福!
她首先把喜訊告訴光蕙,她在電話裡甜絲絲地問光蕙:“我想知道你的地址有沒有更改。”
一個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突然打電話給你,問你地址,毫無疑問,她想把結婚請柬寄給你,並且以為你會替她高興。
“她丈夫是醫生!”光蕙語氣充滿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