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五近來武功大長,倒也不怕這十幾個小賊。可是要收拾他們怕也不是三招兩式的事兒,如果再驚動了巡城的官兵,怕自己和林妹妹出逃的事兒就要露餡了。想到這裡,他忍了忍氣,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笑著說:“一點小意思,請大王笑納。”
那為首的粗漢子接過銀子,嘿嘿一笑道:“看來你還識相麼。這樣吧,你下車來,讓我們搜上一搜,我們就饒了你。”
賈五一聽,怒火上衝,冷笑著說:“好,你們等一下。”說著站起身來,一舉手裡的鞭子,力貫鞭梢,那鞭子頓時像條蛇一樣挺了起來,直直地向那粗漢子的眼睛上點了過去。那粗漢子大吃一驚,忙躲閃時,鞭子已經把他的右耳生生地切掉了一半,半邊臉都被血糊住了。
小嘍羅們都驚呆了。賈五趁機一提馬韁,馬車向左一拐,進了小衚衕。
那粗漢子一手捂著臉,高聲叫道:“追!兄弟們給我追!”
小兄弟們一見大哥一招就敗落了,知道點子扎手,只是在後面虛張聲勢,誰也不用力追。拐了幾個衚衕,賈五就把那幫小土匪甩得看不見了。
賈五鬆了一口氣,擦擦汗,看看周圍,這個地方怎麼一點也不認識呢?雖然自己是北京通,可是這兩百多年的北京,衚衕怎麼一點兒也不一樣呢。他定了定神,仔細想想,左手邊有個觀音庵,廟門一般都是朝南的,自己要向東走才對。
走啊,走啊,可是小衚衕兒都是曲裡拐彎的,串了幾條,就又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天陰陰的,連一點星星都看不見。前面怎麼又有個觀音庵呢?壞了,自己又轉回來了,碰上”鬼打牆”了。
賈五開始冒汗了,林妹妹一定等急了。他閉上眼睛,對自己說:“不要慌,不要慌。”忽然,他想起自己小時玩的迷宮的遊戲,有幾條基本規則:一、遇到絕路,立即返回。二、在岔路口,有沒有走過的路。三、如果所有的路都走過,那麼,走只走過一次的路。他嘆了口氣,從地上揀起一塊白灰在走過的路上畫了個記號,然後沿著一條沒有走過的小衚衕走去。
弘曆趕著馬車走進榮國府後街,不由得遲疑起來。自己上次來是夏天,記得在兩棵好濃密的樹陰下,就是攏翠庵的後牆。可是現在是冬天,樹葉子全落光了,禿乾枯枝,到處都是一樣,這賈府那麼大,到底哪裡去找攏翠庵呢?沒奈何,只好趕著車,圍著賈府轉圈兒,還怕有人過來盤問。
正轉著,忽然一個小門”吱”一聲開了。一個女孩子探出頭來低聲叫道:“二爺,這裡,快過來。”
弘曆把車趕到門口,那女孩埋怨道:“真是的,怎麼這麼半天,急死我家姑娘了!你等著,我去叫姑娘。”說著又進門裡去了。
弘曆一愣,不對,妙玉是尼姑,應該是叫師傅,怎麼會叫姑娘呢?莫非弄錯了不成?
門又開了,那女孩一手提燈籠,一手提個大包袱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孩子。那前面的女孩子把包袱放到車上,又轉身去攙那後面的女孩,還說:“林姑娘,紫鵑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多保重啊!”
林姑娘?弘曆心裡一驚,忙轉頭望去,紫鵑正在攙林姑娘上車。燈籠一閃,俏麗的面容和畫上畫的一模一樣,不是黛玉,能是哪個?
紫鵑扶持黛玉在車上坐好,對弘曆說:“二爺,你要好好待我們姑娘,也別忘了來接我。”說到這裡,已經是帶著哭腔了。
弘曆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含混地應了一聲,狠狠地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那馬一聲嘶叫,馬車骨碌地向東賓士而去。
妙玉望著自己的書箱子想了又想:這裡面有好多禁書呢,雍王府人多眼雜,那弘曆也不知道到底靠不靠得住,還是先不帶吧,埋在自己原來挖的小地窖裡,以後再說吧。
妙玉藏好了書,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把自己的隨身東西打了個小包袱,翻出院牆。怎麼等弘曆也不來,妙玉有點著急,莫非他迷路了?於是就沿著榮國府的外牆向前走。看到有馬車來了,她急忙迎了上去。
賈五再轉到鼓樓西大街上,已經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東方隱隱現出了魚肚白。
黎明前的黑暗,兩三尺之外就什麼也看不清了。車進了榮國府後街,朦朧中看到大樹下有個苗條的身影,賈五低聲喚道:“林妹妹麼?快上車吧!”
妙玉當然聽得出這個聲音,是寶玉,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寶玉,可是他怎麼把自己當成黛玉了呢?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酸溜溜的。
賈五又催促道:“林妹妹,快點兒啊,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