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的盡頭,是一片燒焦的廢墟,有幾處還在冒著縷縷青煙。
黛玉呆呆地站在廢墟中,淚水盈盈,只聽她說道:“我的家,我的家,怎麼全完了?人呢,怎麼一個人也不見呢?”
賈五跳下馬來,拉住黛玉的手說:“林妹妹,也許是他們不小心失火了。”
黛玉緊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賈五輕輕地勸她道:“我們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碰見什麼人。”
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在斷牆灰燼中走來走去。忽然看到有個老婦人在灰堆裡翻著什麼。黛玉推開賈五,匆匆走了過去,叫道:“老媽媽,請問……”
那老婦人抬起頭來,滿面灰土,上下打量著黛玉,問道:“小姐,你要問什麼?”
“李奶奶,李奶奶,我是黛玉呀。”黛玉的眼睛睜大了老婦人一把抱住黛玉說道:“哎呀呀,我的好小姐,你可回來了!”說著鼻涕眼淚流成了一片。黛玉也跟著掉眼淚。
二人哭了一陣,李奶奶捧起黛玉的臉,說:“好小姐,我親手帶大的好小姐呀,出落得這麼漂亮了。能見你一面,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黛玉擦掉李奶奶臉上的淚水,關切地問道:“李奶奶,您身體還好麼?咱們家怎麼會著火了呢?”
“唉,哪裡是著火呢?”李奶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爹過世以後,這個莊子就交給了姑老爺。姑老爺昨天過生日,要我來幫忙管理宴席。酒過三巡,我忽然覺得要拉肚子,偏偏廁所裡又有人,我就去那杏樹林裡出恭。誰知道才方便過了,還沒出杏樹林,就看到一夥人,明火執仗地殺進莊來,見人就殺,見房子就燒,屍首全扔進河裡去了。我嚇得躲在林子裡不敢出來,直到他們走了才……”
賈五見黛玉面色蒼白,身體發抖,就又拉起她的手對李奶奶說:“李奶奶,您有沒有看到那些強盜長得什麼樣子呢?”
“為首的是個年輕人,”李奶奶轉過頭來看著賈五,神情大駭,“天啊!天啊!
那強盜頭子就是你!”
賈五一愣。黛玉忙說:“李奶奶,您嚇糊塗了,他是我表哥賈寶玉,這些天來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真的不是他麼?”李奶奶嘟囔著,“可是長得太像了,太像了。”
“哦,我明白了,”賈五對黛玉說,“裝成強盜來這裡殺人放火的是弘曆!”
“弘曆?”黛玉懷疑地說,“他是和你長得好像的。不過,他是林家的骨肉,怎麼會來殺自己的親戚呢?”
“唉,你心眼太好,哪裡知道弘曆的為人。”賈五嘆息地說,“他的身世是他永遠的心病,不把所有的知情人都殺光了,他是不會甘心的。還記得他三番五次地謀害你吧?老皇上在世的時候,他不敢濫殺無辜,現在四阿哥篡了皇位,他正好利用四阿哥在江南的勢力來殺林家的人滅口。他這個人太狠毒了,就是雍王福晉,恐怕遲早也會遭他的毒手。”
黛玉哆嗦了一下,著急地說:“你是說我娘?他會害我娘?”
賈五點點頭。
李奶奶恍然大悟問:“你們是說,來殺人放火的是咱們林夫人生的小公子?”
賈五苦笑了一下,說道:“可不就是他。李奶奶,雍王府在蘇州耳目很多,這裡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您也趕快離開吧。走得遠遠的,買他幾畝地。”說著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這個,”李奶奶剛要推辭,黛玉笑著說:“您就收著吧。”黛玉從自己手上褪下個金鐲子,接著說:“再有,李奶奶,這個您也拿著,留個念心兒。”
既然弘曆就在蘇州,只好儘快離開這裡了。黛玉嘆了口氣,告別了李奶奶,和賈五沿著太湖邊上疾馳而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前面遠遠地已經能看到杭州城了。賈五看看黛玉累了,就在城外的一家客店要了兩間房子住了下來。黛玉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己好不容易回到家鄉,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親戚和家人也都不在了。她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自己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雨夜,五娘躺在自己身旁,小孩子家爭論”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為什麼不是桃花。她的淚水一陣陣地湧了出來。直到五更天,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賈五來找黛玉。黛玉又困又乏,躺在床上嘟囔著說:“寶玉,我困死了,你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賈五湊到她的面前問道:“你怎麼了?沒有病吧?”
黛玉推開他,說:“沒有病的,就是昨天晚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