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事。
自我安慰了一番,蘇格心裡漸漸平靜。可能那真的就是一場意外吧。想不到受了點傷,內心竟變得那麼脆弱。想到這,蘇格自嘲地笑了笑。
正這樣想著,昏暗的窗外又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蘇格眼光隨之掠去,心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又是那個黑影?蘇格走到窗外,黑影不見了,可遠處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聲音雖遠,可像是從蘇格的心中發出來的,那麼清晰,那麼攝人心魄。蘇格聽得很清楚,黃梅戲,是的,是黃梅戲的聲調。那悽楚無比的聲音像是在呼喚什麼。蘇格不由自主地把頭伸向了窗外,伸向了灰濛濛的空中。
正在這時,蘇格突然覺得一雙手從他後背慢慢滑了上來,涼涼的,滑向他的脖頸,在他脖頸那裡套成了一個圈。“鬼啊!”蘇格大叫一聲,猛轉身過去。
“哪有什麼鬼呀?真是年齡越大,膽子越小了。”是林爍。他臉上漲滿了笑,還是上學時那種調皮的笑,“怎麼?嫂子不在?”
“哎呀,嚇死我了。”蘇格使勁揉著胸口,不知為什麼,黃梅戲的聲音消失了,“我還以為見鬼了呢!這病房不乾淨,這兩天淨出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我受不了。心臟不好。你嫂子……不在,出去買飯了。”
“哦。”林爍自己坐到了病床邊的沙發上,隨手開啟了電視機,“大教授待遇就是好,住院都要高階病房。哎,對了,你說這病房裡有鬼?”
“是啊。你聽,你聽窗外,那歌聲多奇怪。”歌聲又響起來了,斷斷續續,仔細聽,像是一個女子哀怨的哭泣。說是黃梅戲,又與之不同,更像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那些風塵歌女唱的歌,穿越空氣飄渺地傳到蘇格的耳朵裡,那聲音甚至蓋過了電視機的嘈雜。他聞到了一股陳腐的氣息,不由得身上陣陣發冷。
“哪有什麼歌聲啊,那是電視機的聲音。”林爍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老同學,其實呢,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心懷鬼胎的人。行了,不會有事的,咱們聊聊你那車禍的事情吧。有個叫米雪的女人來公安局報案說你那車禍不是自然車禍,是有人想殺你。不過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撞你的那輛白色貨車。”
“是啊。”蘇格從那清晰又模糊的歌聲中回過神來,“那輛車的車牌用喪花蓋住了,一前一後兩朵黑綢子紮成的花。所以我沒能看到車牌號。”
“車禍發生在哪一天?”林爍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9月23號。那天下午我從學院路的西餐廳出來……”
“不是你一個人吧。”林爍狡猾地笑。
“不是,我和米雪,就是我那女同事在西餐廳吃飯呢。出來後,一輛白色貨車衝著我開過來。我躲開了。”蘇格沉思著,聲調很慢,“我們繼續往前走,那輛車從前面遠處的轉彎處轉彎了,結果過了五分鐘,那輛車又從我後面衝過來,這一次把我撞倒了。”
“怪不得米雪一口咬定那是謀殺。”看來林爍也感覺到這起車禍有些蹊蹺了。
“是啊。這基本上可以排除意外的可能,那輛車擺明了要撞死我,第一次失手了,第二次繼續來。對了,那米雪沒有被撞到吧?”
“沒有。她只是右胳膊被後視鏡擦傷了。看來這真是有預謀的車禍啊。不過怎麼定性,我還不敢說,得找到真憑實據。如果有人想殺你,咱們是假設,那會是誰?你平常有沒有得罪過人?”
“這個……”蘇格沉吟,“沒有吧,我平常沒有得罪什麼人。要說得罪人也就是米雪的老公,我們系一個叫王曉義的圖書管理員。因為……因為……還有一個就是古代文學教研室的主任,他叫程海,我們叫他程胖子。我們倆曾經競爭副院長的位子,他沒有爭過我。”
第6節:午夜勾魂曲(6)
說到這兒,蘇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大驚失色:“我想到了,那輛車上有歌聲,和我剛才聽到的那種歌聲一樣,也是一個女人唱的,那聲音太特別了,很空靈,很哀傷也很恐怖,像是為人送葬時才唱的哀樂。”講到這兒,蘇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好像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看到蘇格這個模樣,林爍也覺得身上有些發冷,他警覺地四下張望了一下,什麼也沒有。電視機上正播放一出很無聊的肥皂劇,一群人在電視上嘻嘻哈哈笑得歡騰。突然電視畫面一轉。林爍和蘇格都瞪大了眼睛看。電視上一輛公交車在吳江中心緩緩地向下沉,依稀能看到車裡面的人正亂作一團,有試圖爬出車外的,有抱在一起絕望地哭嚎的,有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