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寧迎了過來,“你見著雲羅了,與她說好了嗎?到時候讓她與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說,說她的親生父親是凌德悌?”
還來不及說出他的意思,她用犀厲逼視得他亂了分寸,一時失措,動手打了他一耳光。他千百次地幻想,雲羅或許會像謝如茵那樣溫順,可她太強勢,眸子冷得如一把刀子,冷得似要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來,一切超乎了他的想像。
凌雨裳從一邊奔了出來,驚道:“爹,雲羅公主怎麼說?讓她幫我在皇帝舅舅跟前說說好話,讓我做嫡妻。”
凌德愷把見到雲羅的事細細地說了。
神寧驚呼:“你怎能動手打她?你找她原是有求於她,哄著她在刑部與大理寺官員面前承認她的親生父親是凌德悌,你這一打……”
凌德愷一見雲羅進入宮門就懊悔了,可他到底是長輩,雲羅不該罵他?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到底懂不懂。
雲羅記得謝如茵的慘死,也知道是他和神寧下的殺手,當她說他是敵人、仇人的時候,便知雲羅在心裡深恨著他,他沒想到即便謝如茵死了,化成了鬼也在守護著雲羅。當年被他棄下的女子,如今這般了得,成了天下首富不說,還被昌隆帝收為義女,賞賜皇族姓氏,封為公主。
只要雲羅承認他是伯父,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凌雨裳咬著唇,“爹,一定是雲羅害的我,是她壞我與廣平王的婚事,只怕也是她使壞奪了我的嫡妻位。”
那麼多官宦人家皆不願把女兒嫁給謝疇,唯有鄭非霧得了昌隆帝賜婚,聖旨上還寫著“鄭蒙嫡次女賜嫁謝疇為嫡妻,慎寧鄉君凌雨裳為平妻”。
凌雨裳恨不得將雲羅生吞活剝,她從來不知道有這麼個姐姐,更不會認她為自己的姐姐,就算是恨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鬧翻了臉,面含怨色地道:“爹,先哄著她,待這事平息下去,再想辦法對付她。”
凌德愷早前也想過好好與她說話,可雲羅便是這有種本事,將他的計劃給打亂。他願意認雲羅為自己的侄女,這是給了她天大的顏面。在他看來,雲羅就該跟凌學文一樣。
神寧一接到聖旨,整個人就傻眼了,原想入宮求情,宣旨太監低聲問:“皇上問凌駙馬早年在家鄉是否娶過結髮謝氏?”
神寧怔了片刻,當即脫口,“凌駙馬只本宮一位妻子,小公公何來此問?”要麼護丈夫,要麼承認凌德愷欺君,兩邊權衡之下,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當年凌德愷在她和謝如茵間,果決地選擇了她,也果斷地同意除去謝如茵,這事算是早就揭過的。
傳旨太監面露失望,道:“皇上說,慎寧嫁為人婦前公主不必再入宮求見皇上。”他問的話,原不是他自己要問,而是替昌隆帝代為傳話。
神寧原想追問其由,傳旨太監抱拳離去。
凌雨裳嫁為平妻已是不爭的事實,要神寧如何甘心?她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地問:“該如何是好?”
昌隆帝令大理寺、刑部官員儘快調查此事,要是真相被官員們稟報給昌隆帝,哪朝哪代,都容不得殺妻滅女的人,這可是不可赦免的大罪。
一家三口商議著應對的法子。
歸鴻齋。
雲羅靜默地站在窗前想著心事。親爹這個詞於她就是個稱呼,前世今生從未感受到父愛,從她兩世的記憶裡,皆是母親如茵濃厚的慈母之情。對母親的情有多深、多真,對凌德愷的恨有多烈、多切。
他居然打她!
她手撫著被打的臉頰,心裡的恨節節攀升,從未像現下這樣狂熱地恨著。
水仙輕呼一聲“門主”,“臉紅了呢,且抹些化瘀膏。”
雲羅不由苦笑悽然,“凌德悌不足四歲便已夭折,這麼多年,他把凌學文說成是凌德悌的兒子,而馮氏與凌學文竟就認了……”她清楚地記得謝如茵是如何拒絕這樣的說辭與安排,她一心想討到一紙休書,帶著雲羅回鄉野過平淡日子,可這卑微的心願被凌德愷與神寧生生剝奪。
凌德愷是她的仇人、敵人,但對這個仇人,她不能殺之,她能做的便是奪去他最在意的東西,更是替逝去的謝如茵討回一個公道。
水仙憤然道:“虎毒尚不食子呢。”
雲羅微闔上眼,她原可以在一切大功告成之時親口告訴凌德愷所有的真相,卻有人先她一步下手,藉著東溪縣念慈庵一件接一件的佈局。
雲羅道:“讓易嬤嬤替我多取些吃的來。”
不再說話的她,吃糕點、吃水果,彷彿那不是吃食,根本就是神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