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味蕾上的南方 作者:希望之舟

下午有時間,過去喝酒。跟上海人喝酒,我從沒有過擔心,打個比方吧,跟上海人喝酒比進入保險櫃還保險。我找機會跟搜狐網汽車頻道的李兵打了賓館內部電話,我假裝說特別想參加晚上的狂歡,一醉方休,但是……上海文學界的朋友要我過江去喝酒,我估計趕不回來,如果今天不去,我們明天又要出發。李兵沒生疑心,答應了,她說能趕回來還是爭取回來。她事務忙,說罷掛了電話。我的一顆懸起的心便落下了,不要在熟人面前醉酒,我相信這是一個人生哲學。

我這次在上海住的時間最長,足足在浦東住了十天,可惜這十天都是在浦東新區金橋路1388號的久悅賓館與國際會展中心的上海國際車展之間往來,其間來去匆匆過江幾次,卻未過久地逗留。

我匆匆收拾了一下,準備去閔行莘莊與上海文友匯聚,煮文烹字,品飲道地的上海菜。關於上海,關於上海的一切事物,我最喜歡的是上海菜。在地質隊的時候,我買下了購書史中第一本菜譜,便是《滬菜》。我感覺上海菜有頗濃郁的小資情調,符合有自戀情結的人品飲,此間馬蘭頭、四喜烤麩、響油鱔糊、米莧、雞毛菜、黃泥螺、醃篤鮮、炸臭豆腐等,上海菜多追求味覺上的回甜,本幫菜尤重醬味,鹹甜並重,外人吃不慣上海菜,大約與海派菜有深刻的甜而淡的甜淡主義傾向有關,久食犯膩,中國文化講究的是清苦味的淡然,味清致遠,上海口味較窄的味幅有效地阻礙了上海菜向全民公共菜系擴張,與征服者姿態攻城掠地的川菜和湘菜比,上海菜是上海人溫和與精緻主義的自我表達。

據上海美食家江禮暘先生說,上海菜在本幫和海派兩大菜系統領下,還有若干的小菜系,僅本幫與海派來概括是不夠的。確實如此,當董竹君在上世紀二十年代建立錦江飯店向上海灘成功推廣川菜以後,事實證明上海人的味覺存開放性,但必須有足夠的能量與新主張炸開它。作為上海城市標誌之一,錦江所包含的不僅是一個菜系,它一度成為生活的標杆,那是一個副食主義的時代,即在充滿苦難記憶的六七十年代,中國無數的城市都仿建錦江飯店或錦江副食商場,其時上海的工業馬達全負荷運轉,源源地將“上海牌”推廣到全國各地,這其中有一味糖漬野山椒,奇辣,這是難得見到的上海人幽默的地方,他們即使不吃辣椒,不妨礙他們製造辣椒向全國銷售,這味奇辣的甜野山椒,仍可視為上海口味的製作。在我成長的青春期,上海作為一個城市符號,曾經令我頂禮膜拜,上海商品所包含的時尚元素,以及它在上世紀初期的輝煌,在五四時期的新文化推動力,猶記我心。我務數度乘坐江輪抵達上海,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街頭徘徊,在南京路,在蘇州橋,在外灘,當我來到浦東的時候,一切發生了改變,上海的華麗堆砌,卻令我心中一片空白,我無法提純上海新的無素,它現在是一城新興城堡,我無法確定它是誰的樂園。

味覺上有點甜的上海,以我的評論專業視角,最讓人嘆息的是上海牌轎車沒有了,1995年,我在北京六里橋最後一次看到這款車,它成為永遠的歷史記憶。世界沒有永恆的事物,可是一座城市的製造業標誌的消失,它會阻斷人對這座城市想象的維繫,也許,我是從那時起,降低了上海在心中的高度,縱是上海的城市高度在飈升,金茂大廈和明珠塔。時間,一切都發生時間之中,從上世紀的東北工業――上海工業――珠江三角洲工業,中國工業在20世紀後半葉展開數場規模宏大的運動戰,如今進入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和渤海灣三大經濟圈三足鼎立的時代,這個過程的上海是曖昧的,文化心態變遷令人難以捕獲它的本質。可以認為,在文化領域的中國影響,上海元素急劇減弱,文化的京派與海派撕殺,在海派文化漸次自宮以後,上海復歸沉寂。那座口味有點甜不變的最具活力的年輕城市,上海,看似要淪為一座巨無霸的被地產商全面屠宰的城市,在密集且遼闊無邊的高大樓群之間,上海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座龐大的人造石林,新世紀的城堡!它大得令人心悸,人像在石林中迷失的蟻群,我從心裡掂量北京與上海的文化居住的差異,上海的石林效應在心靈中強烈衝擊無法扼止!

一個新工業時期的上海,有效地推廣了德國大眾,成功地製造一個泛桑塔納主義時代,以及通用時代,通用時代代表浦東,上海的製造能量無須置疑,但是上海也以近乎法西斯的手段扼止了其他類別的汽車進入上海。有意撫模一下上海的心靈創傷,它的公共規則執筆人的身份已經放棄,它在文化上走向內斂,工業文明總是含有侵略元素,而阻止“進城”的中國式現代化,此間不可理喻的事物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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