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敏感地覺察到他們正向她和畢曉普投以好奇的目光。她明白僕人們跟比頓的其他所有人一樣,對結婚計劃的突然變化猜測不已。擺放在餐具櫃和光潔的長餐桌中央的早春時節的鮮花,是原先為慶賀她和洛根的婚事而舉行的招待會所剩下來的。
呆望著銀蓮花那纖弱的風姿,莉拉力圖想象出如果現在同她隔桌相坐的是洛根,她會有何感覺。她自小就認識洛根,然而他的模樣卻模糊個清。她閉上眼睛,試圖想象出他的模樣,可是不斷出現在她眼前的不是金黃色的頭髮和充滿熱情的棕色眼睛,而是留得過份長的黑頭髮,一張消瘦刻板的臉和一雙同冬天的天空一樣淺藍、一樣冰冷的眼睛。
“莉拉,你沒有什麼事吧?”蘇珊那表示關心的詢問打斷了她的沉思。莉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面對著畢曉普那冷冰冰的目光。
畢曉普·麥肯齊。她的丈夫。莉拉用拇指摸摸他戴在她無名指上的那枚粗粗的、純金的結婚戒指。這枚樸素的戒指使她感到像鐵鐐銬一樣沉重。從某種意義上說,它確是一副鐐銬一副把她和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束縛在一起的鐐銬。它是意味著要維持終身的一種關係的象徵。
“請原諒。”莉拉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拖得嘎嘎響,如果她母親見到這種情景,是會蹙眉瞪眼的。她不等別人回答就離開房間,走得很快,她的裙子在身後如鐘口一樣鼓起。
她留下了一片死寂,厚重得可以用刀去切。蘇珊幾乎要站起來,她似乎想追上去,可是掃了一眼丈夫和畢曉普後,又坐了回去。
瞧見她這樣子,覺察到她眼睛中的憂慮神情,畢曉普幾乎笑了起來,她擔心的顯然是,如果讓他和道格拉斯單獨留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她這樣擔心可能很有道理。他並不懷疑道格拉斯確實希望有機會撲上來掐他的脖子。可這並不是說他可以責備道格拉斯。
畢曉普把厚厚的亞麻布餐巾放在他幾乎還沒動過的盤子旁邊。“我看不出把這件事拖下去有什麼意義。除非你們當中有誰真想和我作伴。我想我得去散散步。”沒有人說什麼,畢曉普歪起嘴微微苦笑,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他走到通向走廊的門口時,蘇珊說話了。“畢曉普,帶上外套吧。現在才四月份,夜裡很冷。”
畢曉普轉身望著她,笑容變得溫和起來。蘇珊使他想起自己的母親。她是個天生會照顧別人的人,有著一副對這個世界來說過於溫軟、過於慈悲的心腸,“我會帶上外套。”
“我真希望這個雜種凍死,”當他們聽到前門在畢曉普身後關上的聲音時,道格拉斯發狠地說。
“道格拉斯,別說髒話。”蘇珊心平氣和地提醒他。她離開餐桌站起來。“你最好常常想到畢曉普現在是莉拉的丈夫。”
“我本應該殺了他,”道格拉斯站起來,猛地把椅子推開,由於過份用勁,椅子幾乎翻倒。他把餐巾扔在餐桌上。“我本應該讓洛根在這該死的教堂前面殺了他。”
“我明白你為什麼發脾氣,可他現在是家中的一員,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
“我不樂意!”
“所以你最好學會接受這一事實,”蘇珊沒有理會他的插話,繼續把話說完。
“他誘姦了我的妹妹,”道格拉斯怒氣衝衝地提醒她。
“莉拉是一個成年女子,具有讓許多男人妒忌的意志力。如果說畢曉普誘姦了她,那也並非沒經過她本人的的同意。好了,別對我這麼兇,”她又說,舉手阻止他作措詞激烈的回答。“我的意思不是說莉拉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可是話說回來,即便貞婦有時也會做不太規矩的選擇。難道你忘了我們還不到新婚之夜就幹那事了?”
道格拉斯愣愣地望著她,為那直言不諱的提醒所震驚。“那情況不同,”他咕喊道。“我們那時正打算結婚。”
“所以我們那樣幹了。”蘇珊走到他跟前,一隻小手拉住他的袖子,仰起頭望著他的眼睛。“我不是說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對的。可是事情已無法改變,我們──我們大家──都得忍受後果。千萬別忘了莉拉是你的妹妹,畢曉普是你的朋友。”
“過去是,”他惡聲惡氣地糾正道。
“現在他是你的妹夫。如果你不想與你的妹妹──更不用說你的外甥女或外甥──失去聯絡,你就得承認既成事實。”
“今天下午,畢曉普在教堂也是這麼說的。”
“他說得很對,這會兒,我得去看看莉拉怎麼啦。”蘇珊踮起腳尖,在他嘴上輕輕吻了一下,“親愛的,想想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