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後的寶石面折射出璀璨的冷色調光芒,還未進行任何鑲嵌,安安靜靜地躺在天鵝絨墊上,標價牌上只寫著一個簡單的符號,代表著一串驚人的數字。
寶石協會的泰勒經理注意到達西的目光停留,很快露出笑容朝他走來。
為金綠寶石駐足的客人並不少,但有底氣問價的就不多了。他很快從人群中找到了最有可能的買家,為他進行了簡單的介紹。
達西對寶石的來歷就沒什麼興趣了,表情依然很冷淡,間或客氣地回應幾句,眼睛已經轉到了另一處。
他今晚的女伴居然出現了。
初見時,他便認可這是個漂亮的女人,此時換了一副豔麗的妝容,更是光彩奪目,她抱著手臂站在展覽櫃前,微微歪頭,聽另一個男人誇誇其談,臉上始終掛著耐心的微笑。
達西再順著看過去,頓時眉頭一擰,令旁邊的泰勒先生心中一驚,忙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有理會,迅速將那男人打量一番。
那長相讓人不敢恭維,雖然還年輕,身形卻已經提前發福,臉上的笑容僵硬又虛偽,舉止毫無禮儀,顯得粗俗。
她怎麼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達西不免感到十分詫異。他第一反應是,她被這粗俗的暴發戶纏上了,性子太溫柔而難以擺脫。
畢竟是自己帶來的同伴,哪怕是為了麥考夫的面子,他也有義務把人照顧好。
達西的身體已經從櫃檯前轉開,腳下跨出半步,但下一秒,他分明看到夏洛克揚起眉毛朝他瞥了一眼。
含笑的眼眸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又輕輕一眨,彷彿在說:“別過來。”
她的神情十分鎮定,態度過於坦然,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
達西腳步頓住了。
泰勒說得口乾舌燥,又端詳著這位先生的臉色,心情忽上忽下,終於忍不住問:“如果不喜歡這一對,要不要再看看別的?但我向你保證,達西先生,這對金綠玉是瑕疵率最低的一批原石加工而成的……”
達西許久沒說話,朝他頷首,說得言簡意賅:“要了。”
泰勒愣了愣,臉上綻開的笑容愈發真誠,一邊命人撤下標價牌,又問:“您還有什麼疑問需要解答嗎?”
達西搖搖頭,他對寶石沒什麼疑問了,現在心裡裝的都是對女人的困惑。
——和那個暴發戶相比,他居然是被福爾摩斯小姐放棄的那一個?這是什麼道理!
達西終於還是憋不住了。
他撇下泰勒經理,繞過幾個櫃檯,假裝不經意走近錐伯身邊,聽清他一腔美式口音,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嘴唇,按下心中的厭惡感,餘光悄悄轉向夏洛克。
她臉上的耐心與微笑,是那麼真摯,讓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當場誇下海口,表示有什麼她看上的珍寶,都儘管告訴他。
達西眉頭越皺越深,緊盯著夏洛克。
她聽到這裡,表情都沒什麼變化,談不上驚喜,更沒有忐忑不安,而是輕笑一聲:“這不太好吧,要是您夫人哪天查賬,發現您在海外有這麼一筆開銷……”
錐伯滿不在乎地一擺手。
“福爾摩斯小姐,你誤會了。”他臉上的肉抖了抖,擠出笑容,“我還沒娶妻呢。”
“那這戒指?”夏洛克挑了挑眉,好像很驚訝,指向他手指上那誇張的鑽戒。
“哦,這個啊,不是婚戒。去年我們公司在安哥拉挖出了鑽石礦,這是紀念品。”錐伯摸著鑽戒,得意洋洋地說著。
夏洛克環視一圈,她在這裡和錐伯聊了這麼久,那位秘書卻遲遲不現身。
她倒是想從錐伯口中打探一下情報,但充滿自尊心的達西先生正在旁邊譴責地瞪著她,令她不好開口。
她嘆了口氣,轉向了她的相親物件,正準備打聲招呼,一道尖銳的破裂聲響起,燈光驟然熄滅,在場館裡籠罩下無邊的黑暗。
兩人距離很近,夏洛克剛好看見達西朝她伸出手,隨著黑暗落下,她的手腕被緊緊拽住,拉向另一側。
而身後,錐伯驚恐地嘟囔了一句什麼,聽起來像是希伯來語,然後是砰的悶哼聲。
很快,燈光重新亮了起來。
達西警覺的目光掃過四周,這才鬆開了手,禮貌地向夏洛克點頭示意:“小心一些。”
她沒說話,低頭看向腳邊。
男人倒在地上,後腦勺滿是血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