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看了這情形,只急得掩面哭泣。你表妹居然涎皮涎臉的,呼著丈母,笑道:‘見了女婿的面,應該歡喜,應該笑一個不閉口,才是做丈母的本色。所以有一句老俗話:丈母見了郎(湘俗呼女婿曰郎),屁股不沾床。幾見過你這個丈母的,反望著我愁眉淚眼。我做你的女婚,哪裡就辱沒了你嗎?老實講,比你那柳家的孩子強多了。’你姨母聽了,更氣得哭起來。
我只得在旁問道:‘你究竟是甚麼人?與劉小姐有甚麼冤仇?幽明異路,劉小姐如何能做你的老婆?’你表妹搖頭晃腦的說道:‘我的姓名,不能說給你聽。我與劉小組沒有冤仇,他本來是許了給我做老婆的。你說幽明異路的話錯了,我又不是死了的人,怎得謂之幽明異路?只因這兩天的日子不好,不能成親。須略遲幾日,我便能在此地袒腹東床了。’說畢,又裝模做樣的鬧了一會。陡然做出吃了一驚的樣子,舉右手在額上搭涼棚,向牆壁上尋覓甚麼似的。仔細看了幾眼,即時露出驚慌的神色,對我說道:‘前面好象是你的兒子來了。我並不是怕他,只因不屑和他計較,暫時讓他一讓罷。’
“這話說了,你表妹仰後便倒,躺在床上。我只道是你出外回來了。你姨母走到床前,抱著你表妹呼喚,和睡著了一樣,再也喚不醒。半晌不見你進房,打發丫頭到外面去問。丫頭還不曾回報,你表妹又翻身坐起來,一手把你姨母推開,說道:‘你是甚麼人?要你摟住我夫人叫喚些甚麼?我就是柳遲柳大少爺。承嫌母的好意,許將表妹配我做夫人,我特來成禮剛才有兩隻大膽的孽畜,居然敢來想霸佔我的夫人。逃的快是他們的造化。見了面我真不饒他。”你姨母就問道:’你是柳遲柳大少爺嗎?‘他答道:’怎麼不是!誰哄你麼?‘你姨母又問道:’你既是柳大少爺,知道這個老太太是誰麼?‘你姨母說時,伸手指了指我。他跟著睜眼望著我,說道:’怎麼不認識,這是柳老太太,就是柳遲的母親。‘你姨母道:’是柳遲的母親,是你的甚麼人?你不是說你就是柳遲嗎?‘他才連哦了幾聲道:’不錯,不錯。我該打,連母親都忘記了。‘隨即向我叫了兩聲媽媽道:’恕孩兒無狀。‘
“我指著罵道:‘你放屁!你是甚麼柳遲。我那有你這種不孝的孩兒。你要假冒我的兒子,得變成我兒子的聲音。你是識時務的,趁早滾開!我兒子立刻就要回來了,看他可能饒恕你。’我罵了這幾句話之後,你表妹低頭坐著,一言不發,紅了瞼好像有些慚愧。又好像思索甚麼似的,一會兒,忽然抬頭說道:‘柳遲也只有那們大的威風,我假冒他幹甚麼。老實說給你聽,你以為你兒子會回來麼?你做夢啊。你兒子的性命。早已喪在我手裡了。我不把他的性命弄掉,就敢到這裡來做他的替身麼?’我聽了不相信,仍開口罵道:‘你是甚麼東西!配把我兒子的性命弄掉。
你想拿這話來嚇我,哪裡嚇得著。‘他仰天打著哈哈說道:’不相信由你,我們五兄弟合夥要把你兒子的性命弄掉。今日才好容易將你兒子迷了雙眼,引進苗峒,我那四個兄弟,故意在你兒子前面的石巖之下,跑進跑出,使你几子分了神,走近陷坑。我在後面只這們一推,就跌倒到陷坑裡面去了。這陷坑跌下去,是必死無疑的。你不相信,且瞧著罷,看有你兒子回來沒有?‘
“我當時一聽這些話,不由得不有些相信,正待求他,但我尚不曾說出口來,他卻立起身向空中作揖道:‘我就走,我不過趁你沒來的時候,到這裡玩玩。你既來了,我怎敢留戀不去呢?’說罷,又跪下去,叩了兩個頭起來,仍向床沿上一坐,說話的聲音又改變了。只聽得長嘆了一聲,說道:‘甚麼兄弟,比外人都不如。明知是我的夫人,竟敢趁我還沒到的時候,接二連三的來開我的玩笑,真要把我氣死了。’說完,又長嘆了一聲。忽起身向你姨母拜下去,說道:‘愚子婿叩見丈母,給丈母請安。’你姨母只氣得大罵。可是作怪,那東西倒象怕罵,一罵就沒有聲息了。
不過你表妹昏迷不醒,沉沉的睡一會,那東西又來附著亂說一會,直到此刻三晝夜,不曾清醒。
而你又果然一去不回,教我和你姨母,怎得不哭?“不知柳遲怎生說法?且待第五十九回再說。
第五十九回 踞內室邪鬼為祟 設神壇法師捉妖
話說柳遲聽他母親述完那些怪話,即忙安慰道:“媽媽,姨母,都不用著急。我在苗峒裡就已知道這裡鬧鬼,已帶了個法師回來,可以驅除鬼蜮。據那鬼所說,迷了我的眼,引人苗峒,將我推下陷坑的話。事後回想起來,確有幾分相近之處。這些用既無端害了我,又來向我表妹無禮,實在可惡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