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果然不利,你們也討不了好處。既討不了好處,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鄭時道:“敬遵臺命,我所以親自來解縛,不許有一個跟隨的人在這裡,也就是因這事不宜使外人知道。”當下雙方說妥了,就點燭焚香,四人對天結拜為兄弟。並照著尋常結盟的例,都對天發了“有福同亨、有禍同當”的誓。論年齡,馬心儀最大,鄭時、張汶祥次之,施星標最小。鄭時原是做大哥的,此後的大哥,就得讓馬心儀做了。各人都降了一級稱呼。
四人結拜過後,鄭時早已安排了豐盛筵席,算是慶祝成功。馬心儀在筵席上雖強作歡笑,然時時露出愁眉不展的樣子。鄭時看了不樂道:“難道大哥心裡有不甘願的地方,礙難說出嗎?這事雖由我等強迫做的,然我能斷定於大哥有益無損。大哥是有胸襟有氣魄的人,料不至因我等出身微賤,便存不屑之心。何以大家正開懷暢飲之際,卻時時露出愁苦的樣子來呢?”馬心儀道:“二弟說盡力量幫助我,必能使我宦途平坦,一路升遷上去,這話我也相信。因為素來聞二弟的名,知道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我所著慮的,就在目前的這個局面,教我不好擺佈。我是有守城之責的官兒,於今城被攻破了,我全家被擒,如果我能以身殉城,身後還可以得些榮典。除了身殉以外,敗兵失地的處分,總不能免,教我如何能不愁苦呢?”鄭時大笑道:“這算得甚麼,我若沒有對付的方法,也不敢說幫助大哥的話了。大哥目前有為難的事,我就不能幫助,以後幫助的話還靠得住嗎?大哥只管開懷暢飲。我們今日雖結拜了成為異姓兄弟,然因地位不同的緣故,此後料不定要到何時,方能與大哥再是這們共桌飲食。大約第二次能與大哥共飲,便是我們三個老弟出頭的時候了。”
馬心儀立時現出了笑容,問道:“二弟有何方法,就說出來讓我參詳一番。能得周全,我總知道感激。”鄭時道:“感激的話,太顯得生分了,請大哥以後不但不可再是這們說,並不可想這們存心,只求此後不忘記我們,使我們三個兄弟久困泥塗,就受賜已多了。這回的事,極容易對付,大哥不是在幾個月以前,曾出了教四鄉招募團練的告示了嗎?”馬心儀笑道:“就是為了你們鬧的太兇了,只好是那們辦。”鄭時道:“有了那道告示就好辦,大哥此刻趕緊辦一道告急求援的公文,倒填今日黎明未破城的時刻,火速報到省城裡去。”
馬心儀道:“那倒用不著臨時辦了,黎明時原有告急求援的公文去了。”鄭時道:“那就更簡便了。大哥只須帶了印信,單身混出城去,將四鄉招募的團練,不問老幼強弱,數目能多越好,就由大哥率領了,趁明日絕早趕到城下來,虛張聲勢的將城圍了,只留南門不圍。我也率領眾兄弟,到城上抵抗一陣,兩邊不妨打得熱鬧些,我們做出抵抗不住不敢戀戰的神氣,率領眾兄弟擄了大哥的官眷,從南門敗逃下去。大哥一面進城安民,一面仍統率團練追趕,在路上又得虛打一陣,才把官眷奪回來。如此一番做作,照情形誇張一點兒呈報上去,大哥還得受處分嗎?”
馬心儀喜得立起來笑道:“二弟真不愧足智多謀四字,能照這樣做,必不至再受處分,不過委屈了三位老弟。”鄭時道:“大家都有妙用在內,也說不到委屈的話。”馬心儀隨向三人拱了拱手道:“事不宜遲,我就不再耽擱了。”鄭時點頭對施星標道:“守城的不知端的,不見得肯容大哥混出城去。大哥快改了裝束,四弟親送到城外再回來罷。”馬心儀連忙改裝一個粗人,隨身帶了知府的印信,由施星標護送出城去了。
四鄉的團練,原是招募現成的。有一個知府親身去召集,還怕不容易湊成軍嗎?絕不費事的就聚集了一千多名高低不一、老幼參差的團兵。馬心儀誓師出發,離府城原不過幾十里路,半夜動身,不到天明就抵城下,將一座城三方面包圍起來,抬槍鳥銃,一齊向城上開放,城上也劈劈拍拍的對打。只嚇得這一城的百姓,一個個從睡夢中驚醒,兒啼女哭,夫叫妻號。鄭時等依照原定的計劃,擄了馬心儀眷屬,率眾棄城從南門逃走。馬心儀進城分了一半團練兵,留在城裡假做搜捕餘匪,其實那裡還有餘罪匪留在城裡,給團練兵來搜捕呢,不得不是這們做作掩人耳目罷了。
親自帶了一半團練兵,追趕出城。追不到幾里,就將眷屬安全奪回來了。真是齊打得勝鼓,高唱凱歌還。一府城的人民,無不稱讚馬知府的神勇,並沒一人知道其中內幕。官場中照例最會鋪陳戰績,已經被鹽梟佔領了的城池,居然能在一個對時之中,恢復轉來,表面上並殺得鹽梟大敗虧輸,狼狽逃遁。在不知道內幕情形的人,自不能不恭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