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贊之就跟她說故事。那天,將近下班的時候走道里來了幾個人,吵吵鬧鬧的,其中一個女人聲音像啞巴,嘰哩咕嗜不知嚷著什麼。杜贊之正要出去看怎麼回事,容棋跑進來說:“交通局原來有個副局長,腦血栓多年了,一隻手一隻腳不靈活,只會講一句話‘我操你娘’,最近他們局裡要她辦病退,她和家屬都不肯,要找你呢。”
杜贊之就想起任在娜說的那個親戚,他忘記讓容棋跟交通局說了,這下人家就找上門來。他想,這個賀奇才,到哪裡都要弄出些是非來。“讓他們進來吧。”他說。
容棋出去招手,一個50歲左右的女人讓一個20多歲的男人扶著進來了,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年紀大的男人。杜贊之估計,扶著那個女人的是兒子,跟在身後的是丈夫了。
杜贊之站起來客氣地請他們坐,那個女人卻伸手要跟杜贊之握,可杜贊之伸出手去,她的右手卻軟軟的,而左手又攀在她兒子的肩上。杜贊之只得雙手抓著她的右手搖了一下,他想,領導們平時做報告總愛說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這可是一手軟一手硬了。
女人繼續嘰哩咕嗜,一會指指嘴巴,一會搖搖右手,一會用力拍一下自己的胸膛,然後使勁挺直腰桿,嘴裡清晰地說一句:“我操你娘!”
容棋在一邊對她丈夫說:“有什麼事簡單說說吧,社書記還有事要忙呢。”
女人的丈夫就將交通局如何要他妻子辦病退的經過說了一遍。
杜贊之間交通局有沒有檔案依據,女人的丈夫就拿出一份1982年有關部門的檔案。杜贊之看看檔案,按檔案上的規定,病退要個人提出申請,醫院出證明,單位同意。杜贊之問:“你們想不想她辦病退?”
女人的丈夫說:“明年就好了,病退什麼?下一次就輪到他賀奇才。”
女人又用力拍一下自己的胸膛,挺直腰桿,罵一句:“我操你娘!”
杜贊之心裡有點不舒服,一個女人家,幹嘛一開口就要操人家的娘?當然,病退的首要條件是病人自己提出申請,既然她不提出,你辦什麼?她要操你的娘也只好讓她操去了。杜贊之看了看容棋,說:“你明天向交通局瞭解一下情況。”然後站起來跟女人的丈夫握手,他說,“既然沒有病退的檔案依據,你們自己又不願,這個事並不複雜,不退就是了。”
女人向杜贊之伸出大拇指,在他面前反覆比劃,嘴裡要說句什麼,但臉憋得通紅也說不出來,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了,但還是:“我操你娘!”這當然不是操杜贊之的娘了,即使要操也操不到,因為他的娘多年前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按理,她這種情況也該辦病退了。”容棋說。
杜贊之說:“你沒有檔案依據,人家幹嘛要退?辦了病退要減少多少收人?如果按剛才那份1982年的檔案扣她的工資,一個月才可以扣他多少錢,最多幾塊錢,要按現在的工資標準扣,人家同意嗎?工資結構完全不同了,你也扣不下去。”
容棋說:“現在人事部門熱衷於年終考評,搞出那套ABCD讓大家去填,不上班的可以評出優秀,上班的卻全部可以打上D ,不少單位有人為這事鬧到大街上。”
“好像今年比往年已經簡單了些。”杜贊之隨口說。
“最簡單也是那麼回事。”容棋說,“該做的事不做,卻挖空心思搞這些,如何談發展?”
杜贊之說:“你明天問問交通局,讓他們找依據,如果還找不出,至多按規定扣不上班的工資。當然,長期不能上班也可以透過其他途徑促使她退,但又何必,交通局我想就這一個,同情弱者吧,誰叫我們是社會主義?”
容棋說:“大家都說杜書記是菩薩心腸,一點不假。”
“下一步,縣市機構改革就開始了,到時再考慮也不遲。”杜贊之說。
容棋一聽就忍不住笑,他說:“漢州的機構改革從1994年一直搞到現在,只是將機要局保密局併入市委辦作為內部機構,但人員編制一個沒少,市裡凡開會要部委辦局出席的他們同樣得出席,其實身份還是沒變。”
“上面有這個機構,下面就得相應設立,否則上面來人誰出來接待?”杜贊之說著也笑了,“有人說,漢州的機構改革喊了這麼多年,只是將編制局改稱編委辦。”
杜贊之說完,任在娜笑得直捏他的肩膀。“真逗,我只是聽說有這麼一個親戚,可從來沒見過。”任在娜說。
“你千萬別見她,否則她……”
“你壞,一個女人家,說說而已。”任在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