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擺到桌面上討論的方案始終沒有賀奇才的名字,他與尚維有鬧矛盾,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市長既然有這個想法,大家都談談吧。”杜贊之溫和地望著大家說。賀奇才早在他做副書記的時候就投靠了他,這點非常重要。說實在的,能讓毛路下來,也可以讓賀奇才下來,賀奇才只比毛路小几個月,50歲多一點,工作中的問題自不必說,班子不團結的主要責任也在他。但讓他再幹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年齡大等於資格老,經驗豐富,工作中的問題哪個沒有,人非聖賢,班子不團結責任在正職這也不奇怪,第一把手是矛盾的集中點,原則性的事往往副職可以推到正職那裡去,做好人的往往都是副職,而正職無論如何不可能什麼事都做好好先生。當然副職也有副職的苦衷,要是正職獨裁,副職往往就成了擺設。
梅初山沉吟片刻,又說:“交通局副職管全面也有一年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沒有考慮?如果一定要讓賀奇才易地任職,是不是就讓他挪到交通局去算了?”說完就望著天花板,像要在那裡發現什麼似的。杜贊之知道梅初山為了保住毛路,再次讓步了。他本來也不是非要動毛路的,他知道毛路曾支援大筆資金讓邊皂德做生意,邊皂德跟毛路的關係非同一般,說不定一散會,邊皂德就給他打電話。他只是想刺激一下梅初山,讓他清醒清醒。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見好就收吧。
書記碰到會結束不到一個小時,杜贊之果然接到邊皂德的電話,邊皂德說:“許多事責任都不在毛路,能不動就不動算了,反正他這把年紀也幹不了幾年了。”
提交給常委會討論的方案,賀奇才去的是人事局而不是交通局,杜贊之想,人事局現任局長漢州沒有幾個人不對他咬牙切齒,不換他還等到什麼時候?梅初山對這個安排也有意見,他知道賀奇才一旦去了人事局,以後他對人事調動的指揮就失靈了,會議一開始他就提出反對意見,他乾脆說應該讓賀奇才直接改任非領導職務。
沈實開啟皮包翻了一會,翻出書記碰頭會討論的那個方案,他看一眼杜贊之,杜贊之向他點點頭,他就說了書記碰頭會擬將毛路改任非領導職務的方案。
平時老顫著屁股的市委宣傳部長肖遙今天顯得特別平靜,他吸著煙悠然自得地說,“建委這個地方,誰去也會有矛盾。從主流看這個人大體上還是不錯的。既然建委做得時間長了,人事局交通局財政局我都認為可以。”中國最喜歡這樣評價人,想說你好就是一個“不錯”,想說你差就是一個“不行”,但不錯在哪裡,不行在哪裡,就無需多言了。
政法委書記說,老賀積怨是不少,年紀也不小了,調整他不是不可以,但讓他再幹一兩年也說得過去。這是純粹的廢話,說等於沒說。
武裝部長說,用我們的行話講,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下級不服從上級仗還能打嗎?這種天書一樣的意見,乍一聽,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細細一想,其實也是最明白不過了,下級服從上級,在座的個個都要聽杜贊之的,他是市委的“班長”。
人大主任姚智現年58歲,他是尚維有的前任市委書記,當時市委書記人大主任一身兼,有人說他對人大工作是有力無心,後來完全過了人大,才意識到人大工作的重要性,但他自己卻說已經有心無力了。他到人大後受到了冷落,一些曾對他海誓山盟的部下紛紛敬而遠之,使他。已裡無法平衡,說話常常酸不溜丟的。姚智說:“怎麼安排都可以,這年頭,誰做不是一個樣!”姚智按規定一貫列席常委會。
常務副市長曾遠個子不高,背地裡大家都稱他矮曾,在官場裡混的時間長了,似乎一切都看淡了,一般情況不愛理事,但偶爾也發幾句牢騷或者幽默一下,他很善於耍滑頭,用容棋的話說,是喜歡耍弄人。他微笑著,他先對梅初山笑,然後對杜贊之笑,回過頭來還跟常委們笑,半天不開口說話。
杜贊之說:“說吧,都是為了工作,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分析的角度不同,有這樣那樣的分歧很正常,國際上各國首腦會議有時意見分歧也很大,大政治家尚且如此,我們對一些問題看法不一致又有什麼奇怪?”一邊說一邊坦蕩地微笑著。
曾遠看著梅初山說:“我兩次到建委辦事,陪我的農民親戚去,兩次回來路上心裡都狠狠地想,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等著瞧吧。”他說得很嚴肅,真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我一個常務副市長親自去,還遭到冷遇,老百姓境遇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梅初山忍不住插嘴問:“事情沒辦成吧?”
曾遠如釋重負地說:“跑了幾次才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