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麥身體倏地一震,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是啊,如若她也這般去爭天下,她喝齊渙還有何區別?唐邵義為何而死?因為他不認同齊渙為求帝位而不顧百姓蒼生的做法,因他為了自己的信念而不肯向齊渙低頭,所以他才會出走臨潼,所以張生才會在齊渙的授意下故意救援不力義才會死!
阿麥無力地倚到身後的掛圖上,用手捂住雙眼,順著牆壁緩緩地坐了下來,半晌之後,那聲再也壓抑不住的哽咽終於從她的喉嚨間嗚嗚地溢了出來。徐靜眼底有不忍之色,家國百姓,這副君王都嫌重的擔子,他卻每每用來壓在這樣一個看似堅強無比的女子肩上。
良久後,那壓抑的哭聲才漸漸止住了,阿麥依舊用手遮著雙眼,自嘲地笑了笑,啞聲說道:“先生,你真是個好說客。”又過了片刻,她突然問徐靜道:“先生,你又是為了什麼?”
徐靜想了想,故意一本正經地道:“我若說只是為了天下蒼生,你……信嗎?”
阿麥撲哧一聲失笑出聲,搖了搖頭,“不信。”
徐靜自已也笑了,笑道:“我也不信,不過往大里說總是跑不了家國天下百姓蒼生,往小裡說嘛,就是求個封侯拜相青史留名罷了!”
六月底,張生用兩千騎兵猛攻小站,遭到北漠軍頑強抵抗,張生兵敗,退向東。兩日後再次夜襲小站北漠守軍,再敗。翌日夜裡,張生帶幾百殘兵再次夜襲,終重創北漠守軍。隨後,江雄帶南夏軍從烏蘭山西麓繞至,攻佔小站。
七月,陳起命姜成翼棄受泰興,兵力回收至豫州。月中,北漠國集結十萬援軍,由常鈺青帶了南渡潥水,同時陳起大軍北進強攻小站,欲與常鈺青裡應外合打通靖陽關口。臨潼江北軍莫海部迅速出兵北進,翻燕次山西端而過,摸向常鈺青大軍後路。
阿麥再次命守城模範賀言昭堅守靖陽,自己則帶了江北軍新軍趕往小站支援江雄。兩軍合兵一處之時,江雄將兵權全部交到阿麥之手,恭敬地向阿麥行了個軍禮,沉聲道:“皇上曾有口諭給宋將,待江北軍與南夏軍合兵之日,便將全部兵權交與麥元帥。”
阿麥怔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與齊渙相比,自己果然還是差了一招。
七月底,南夏聯軍將陳起幾萬軍隊團團圍在了小站之南,而北漠常鈺青的救援大軍雖然感到了靖陽之北,可此時靖陽關十分險固,要想從外強行而入十分困難,戰局一時有些僵持。
深夜,野狼溝依舊處處鬼火,瑩瑩魅魅。夜風吹起時,溝內便會響起嗚嗚的聲音,似是盛元二年戰死在此處的十五萬靖陽邊軍的哭聲。
南夏聯軍中軍大帳,燈火通明卻寂靜無聲,偶爾聽到燈花爆開聲。張士強守在阿麥大帳之中,有些畏懼地瞥了一眼帳門,開口打破了帳中的寂靜,“元帥,咱們這次可會將韃子全部滅了?”
阿麥抬頭看一眼張士強,反問道:“你說呢?咱麼已經圍了三面,兩面又是烏蘭山,陳起就是想回豫州也回不去了。”
張士強想了想,認同地點了點頭,“那就一定能將韃子全都剿滅了。”
阿麥笑了笑,復又低下頭去看向手中的書卷。帳中剛恢復了寂靜,突然聽得帳外傳來一陣沉著的腳步聲,緊隨著就聽見林敏慎的聲音從帳外響起,“元帥!”
阿麥抬眼看向帳門,淡淡地說了一聲:“進來。”
帳簾一掀,一身鎧甲在身的林敏慎從外面進來稟道:“韃子軍裡派使者過來了。”
阿麥微微有些驚訝,稍後便說:“帶進來。”
林敏慎應了聲“是”,卻未動地方,神色複雜地看著阿麥,欲言又止。阿麥不禁揚了揚眉梢,問道:“怎麼了?”
林敏慎卻是沒答,只大步地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便同幾名士兵一起押了個黑衣男子從賬外進來。阿麥坐在書案之後抬眼看過去,只見來人身材頎長,微低著頭,身上披了黑色的斗篷,戴了風帽,裹得甚是嚴密。
那人緩緩地摘了風帽下來,抬頭看向阿麥,輕聲喚道:“阿麥。”
阿麥看了來人片刻,譏誚地笑了笑,“陳元帥,既然來了,就請坐吧。”說著又轉頭吩咐一旁早已是目瞪口呆的張士強,“去給陳元帥沏些茶來。”
張士強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卻是不放心離開,臨走時給了帳門處的林敏慎一個眼色,結果就聽見陳起又對阿麥說道:“我有些事情候與你說一下,能否屏退了這些侍衛?”
阿麥笑笑,吩咐林敏慎道:“你帶著他們先出去吧。”
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