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至於讓人家氣死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期間清菊來奉了兩次茶。我們終於議定大體事項之後,已是正午時分,清菊帶著橙子端了菜飯上來。
我一上午不見清竹,不由疑惑。一問之下才知道,今天她一早就出了府去給我採辦胭脂水粉去了,這會兒剛回來,氣還沒喘勻呢。
一聽這話,我恰好想起昨天和三少奶奶的談話,於是停了筷子,吩咐:“那些胭脂什麼的,要是有富餘的就給三少奶奶拿些去。”
“三嫂每月月錢也不少,怎麼連水粉都要你接濟了?昨日你也說給她送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暮陽剛好停了筆,一邊把所列清單遞給我看,一邊問道。
我瞥他一眼,嘆道:“你可不知道,你三嫂都快被那些不要臉的下人欺負死了!每月那些下人丫頭都說錢不夠花,我看吶,估計是被她們自己偷著拿了才是真的!”
說到這,我又想起昨天的事,又問:“說到偷錢,昨天在我這屋子裡偷錢的是誰?你心裡可有數?”我聽橙子說過,這年歲稍微富足些的百姓家,五六口人一個月的全部花銷也才大約十兩銀子罷了。如此算來,從我這偷的二十六兩銀子也勉強算是筆鉅款。我可沒好心到既往不咎的地步。
李暮陽嘆了口氣:“我心裡倒是有數,早上過來之前也言語暗示他了,想必此後他再不會做這等事情。”他看看我,又說:“但他已跟了我許多年,這一次,念在他是一時起了貪念,又是初犯,我並不想計較,你也別和老太太說才好。”
我差點被飯噎死。這人拿自己當慈善家了?就是要從事慈善事業也得有那個資本不是?現在可是自身難保的時候啊。
我瞪他一眼:“沒問題,你想做好人我也不攔著。但你給我好好想想,二十六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夠給多少下人發月錢了!下次沒錢的時候可別來和我哭窮才好!”看他有些氣悶的樣子,我又說:“你這人吶,就是從小大手大腳花錢花慣了。依我看,你當初說李家用度開支難以縮減,搞不好大半都是因為你這闊少爺不知道如何節儉而已。何況,若真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你覺得你給他留了面子,搞不好他反倒惱了,日後還得找機會報復你呢!”
說完,我趁他在一旁生氣,趕緊伸手把桌上我愛吃的幾樣菜全劃了大半在碗中,飛快地吃完了。我一向覺得,大概府中廚子覺得深宅中的姑娘太太們吃不了多少東西,所以這菜雖味道無可挑剔,但分量總是太少,現在我更不想被人搶了去。
滿意地擦擦嘴,我這才發現李暮陽瞠目結舌的看著我。
我衝他呲牙:“看什麼看!我給你們家做牛做馬累得要死,吃點東西你還心疼不成!這也太沒人權了吧?”
他頓時露出一副頭痛的表情,一手揉著額角,也不說話。
我看他這幅樣子,突然來了興致。
“喂!我要吃螃蟹,很多很多的螃蟹。你把這個加在剛才定下的選單裡!”自打看過紅樓夢之後,我就一直覬覦那一筐筐膏肥肉滿的螃蟹,總惦記著找個什麼亭臺水榭擺上幾桌也體會下以蟹下酒,吟詩作賦的感覺——當然,吟詩肯定是別人的活兒,我沒那才情。
清菊本來正在旁伺候,一聽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少奶奶,您怎麼跟餓急了的貓似的?”
“死丫頭!敢擠兌我?還不趕緊收了東西下去!”我笑著罵她。
待清菊走後,李暮陽也搖頭嘆氣:“別的還好說,現在早已過了季節,我去哪裡給你弄螃蟹去!”
我白他一眼:“我管你是種出來還是生出來!反正給我弄來就是了!要不然,你那偷錢的下人……哼哼!”我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聽了我這話,李暮陽的臉色沉了下去:“你這言語怎麼愈發粗俗了!竟然還用那些事情要挾……”
“我呸!想聽那些陽春白雪的,你倒是去找你養的那隻狐狸精啊。”我嫻熟地換上了潑婦嘴臉,“人家又能吟詩彈曲又知書達理還溫存體貼……哦,對了,昨天胡鬧一氣的究竟是誰啊?我怎麼突然不記得了呢?”
他又氣結。
我則無比歡樂地在一邊圍觀。
半天,見我毫無收回要求的意思,李暮陽又嘆了口氣。嗯,自從和我打交道之後,我發現他越來越經常嘆氣了,這是個好現象。
“餘州那邊盛產螃蟹,我下午就傳信給鋪子裡的人,讓他們買些送回來好了。”他終於妥協了,“但是,現在季節過了,即便勉強託人買回來,那些蟹子也未必肉滿,到時你不要再抱怨才好。”